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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同道合 第23页

作者:陈明娣

皇上在池南的紫云楼摆设午宴,其它官员由大到小,以紫云楼为中心往外扩散开,处处是筵席。曲江池上彩舟点点,各个楼台有不同活动,杂伎、乐伎、歌伎,处处可见。

饼了晌午,腿伤刚愈的司马蒹葭跟着冯邢琰一进入园子,就被欢乐喧腾的气氛包围。

西域来的杂耍团吸引了一圈人潮,也吸引了司马蒹葭的注意力。冯邢琰护着她往中心挤,三个高鼻凸目的胡人,头缠着包巾,身穿白色长袍,盘腿坐在骆驼上分别演奏琵琶、胡笛、羯鼓。

两个美艳胡姬随着音乐曼妙舞动,手臂上的银环发出清脆的铮钤声,姿态妩媚柔软地向后仰,以嘴叼起地上的红花结束表演。围观者抱以热烈掌声,随即分别散去。

司马蒹葭在推挤中掉了香囊袋,被喝得醺醺然的小辟员捡起。

“这是姑娘的?”

司马蒹葭颔首,小辟员读着香囊袋上绣的小字——蒹葭,突然兴致高暴地朗声吟唱以蒹葭为名的歌谣——“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小辟员流转优美的歌声,将这首高逸出尘的情诗表现得缠绵恍惚,吟毕,引来一片喝采。

“多谢姑娘。”

他步伐不稳地一裣衽,文质彬彬将香囊袋送回满脸羞红的司马蒹葭手上,完全没发觉司马蒹葭背后铁青着脸的冯邢琰。

冯邢琰不着痕迹拿过司马蒹葭手中的香囊袋。“我帮你保管,免得又掉了。”

她担心地模模头上的金钗、步摇、银簪,心里数着数,“还好,都还在。”

“掉了就算了,别紧张。”冯邢琰技巧地避开熙来攘往的人潮,往紫云楼去。

“这些都是珠宝挑的,掉了她会伤心的。”司马蒹葭一手小心翼翼护着珠宝梳理的发髻,一手扯高翠蓝丝裙免得绊脚。

冯邢琰在紫云楼下停住,帮她整整身上穿的藕丝短衫柳花裙,经太监通报,登上楼去,司马蒹葭才想起来问:“你说我们来看一个人,看的是谁?”

“是朕。”

一眼望去,中间坐了穿著黄底銮金绣龙袍的——皇上;两旁都是她在冯府见过、冯邢琰口中去还债的那些人。

“你是谁?”她困惑地问。

“我是我。”冯邢琰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讥诮地扫过众人说:“至于这些人,你就没必要认识了。”

他的话引起此起彼落的抗议声,也在司马蒹葭心中留下不同解读。

“我可是付了一万两。”

“我也是呀。”

“闭嘴!朕可是付了五万两。”皇上代替冯邢琰赶起人来,“一万两只能看,看过了,就统统给朕滚出去,别妨碍朕说话!”

妄想沾点便宜看看热闹的全被赶走了,楼阁里清静多了。

“你过来,让朕瞧瞧”

“没什幺好瞧的。”冯邢琰阻止,担心地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司马蒹葭。“你坐这儿就行了。”

“难道朕会吃人吗?”

“皇上不会吃人,只会杀人。”他讽刺回去。

“你出去!让朕跟她说话。”

“时间不多,有话快说。”冯邢琰大摇大摆坐下。

皇上吹吹胡子、瞪瞪眼睛,转向司马蒹葭告状:“你看到没?这就是朕的好儿子!”

“我姓冯。”冯邢琰提醒皇上,皇上当没听见。

他是皇上的儿子!司马蒹葭猛抬头,震惊写在脸上。

“他没跟你说?”皇上看到了生气问:“朕这个父亲见不得人吗?”

“她不需要知道你的风流事迹。”

“朕说一句,你顶一句,朕还要不要跟她说话!”

“快说!”冯邢琰没好气地闭上嘴。

“你是哪家小姐?”皇上毕竟是当父亲的,”开口就是这八股问题。

司马蒹葭抬起脸说:“我是个盗墓贼。”

冯邢琰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怪异地看她;她盯着自己的手看,没睬他。

“盗墓?”皇上皱眉眯眼看她片刻,不怒反笑说:“那正好,你可以告诉朕,怎样才能防止盗墓贼盗墓?”

司马蒹葭发现皇上表情正经,不像是玩笑,想了想回答道:“最可靠的方法就是:使其中无所欲,必保安全。”

“那倘若。其中有所欲。又该如何防盗?”

“很难,防不胜防。”司马蒹葭摇摇头,举例道:“汉武帝去世才四年,墓室中的玉箱、玉杖就已经被人盗出在长安街上出售。”

“防不胜防也要防,朕要带着那些宝贝走。”

司马蒹葭突然想到跟黎璃参观过的博物馆。

“与其因为那些画物引来盗墓贼盗挖盗卖,不如干脆将那些宝物集中起来,让后代子孙也能欣赏。”

“你这孩子有趣,叫他带你到宫里来。”

冯邢琰回皇上一句“你别想!”到了司马蒹葭耳里却成了“你别想!”一字之差,差了八千万里。

“够了。”冯邢琰起身。

皇上说:“今晚晚宴,朕还要见到你们二人。”

冯邢琰扬高眉头,张口正要说话,被皇上抢白说:“五万两是吧?朕付!”

晚宴设在紫霞亭。

亭边草地上摆着一张张大方桌,上面铺满佳肴美酒。

冯邢琰、司马蒹葭与皇上、王妃同在紫霞亭进喂。

“你怎么了?”冯邢琰注意到司马蒹葭一口东西也没吃,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她闷闷不乐地说:“我想回去。”

冯邢琰担忧她苍白的神色,伸手想要试试她的额头,她却避了开。他觉得怪异,拧眉正想问清楚——琴声扬起,宫廷歌伎名伶来为皇上献唱,一个接一个演唱,嘹亮婉转、歌行九陌,音量完全阻挠了冯邢琰开口的机会,他看司马蒹葭专注听着歌唱,暂时放下心。

献唱完毕,琵琶乐音一转,换上一批能歌善舞、娇娆美艳的胡女舞伎,她们快速飞旋转动腰肢,裙摆飞舞露出健美的小腿,看得人目瞪口呆。

乐音转缓,胡女舞伎转入席间,热情劝酒。司马蒹葭招架不住被灌了杯高昌葡萄酒;冯邢琰拒绝了两个胡女舞伎,回头一看,不胜酒力的她两颊酡红,迷茫星眸着迷地看着来自石国都城的拓枝舞穿著层层绣衣的舞女,随着先是忽快忽慢后转为越来越快的鼓点,蛊惑舞动,一件一件褪去衣物,最后几乎半果!

司马蒹葭脸红舌燥、心枰坪的跳;冯邢瑛看到她抚媚诱人的神态,眼一瞪,吞咽困难似的,立刻带她回府。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睡着;冯邢琰将她放上床榻时,她却突然醒了。

晶亮异常的银眸,好似清楚又好似迷糊,一瞬也不眨地看着冯邢琰。小巧的舌头舌忝过泛着红粉光晕的薄唇。

“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她挣扎爬起来,又倒栽下去;多亏冯邢琰一把捞起,否则就要头磕地了。

“你回什么家?这里就是——”冯邢琰看到她的香肩,说不出话了。

“我要回扬州,我要回扬州……”她嚷嚷着。

冯邢琰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固定在她背后的床帘子,安抚地抓住她挥动的手。“你的家就在这里。”

“不,我要回扬州。”她坐在床上坚持着。

冯邢琰不知她是怎么回事,捧住她的头,要她看着自己,坚定地说:“你、不、准、回、扬、州。”

司马蒹葭看着他,突然哭了。“你是冯邢琰。”

冯邢琰困惑地看她,以为她醉傻了。“对,我是冯邢琰,你是司马蒹葭。”

“你骗我!”她像只小猫伸出爪子攻击他。

“我怎么了?”冯邢琰脸上出现三条血痕。

她可怜兮兮指控他:“你……不要我。”

“我不要你?”冯邢琰难以置信地重复,眼睛盯着又往下滑了一点的司马蒹葭,月复部升起灼灼热意,血液涌上头部,耳膜鼓胀,他满脑绮思说:“你再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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