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伶儿只觉全身滚烫,羞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低声嗫嚅:“对……对不起,宫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第二次。”
她惊怯地抬头看,他绷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紧闭的唇边似乎有轻微的抽动……
受不了这悬疑未决的气氛,柳伶儿凝聚勇气,试探地间:“宫主,我可以离开了吗?我想帮阿靖做早饭。”
“你走吧!”严钰勉强迸出声音说。
柳伶儿一听,飞也似的逃离,严钰再也忍不住,紧绷的线条条地瓦解,挂在脸上的是一个无声的笑容。
她晕红的脸蛋、惊羞的表情,在他眼中是幅绝美的图昼,经易牵动他藏于深处的柔情,他爱极了她因他染红了双颊;但是,为何她忘了他?严钰心中涌出一片苦涩……
第六章
连着几日,他们都沿着古栈道行走。
迸栈道,是先在崖壁上凿洞,再以木条插入,支撑上方由木板铺成的信道。
崎岖的栈道,傍着万丈悬崖,窄处仅容一马通行;深坠的谷底有着汹涌的河流,澎湃的水声不断召唤,令行走在栈道上的人马心惊胆怯。
柳伶儿一路上都与严钰同骑。
最初她再三抗拒,但无奈她对骑马毫无经验,行走在宽敞舒缓的山路上已是惊险万分,更别说是高架在深崖上的狭窄栈道;所以她只好安分地待在严钰坚不可摧的怀抱里,悠闲地观赏四方山色,遇到惊险难过之处,就闭上眼埋在他的胸膛中,无一丝疑虑地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严钰。
严钰自觉对她的占有心日愈加强,当她毫无防备地偎着他,温软香甜的如兰气息不断耸动他的自制。明知每次的乘骑对他都是痛苦的折磨,他就是舍不得把她交给别人;基于安全上的考量,他不放心将她交给骑术泛泛的龙蜻,但是龙螗他们也不行,因为……他不喜欢她靠近任何男人!
别无选择,严钰只得忍受这种甜蜜的折磨,直到过了古栈道,只待翻过山头就进入剑阁时,才让柳伶儿与龙蜻共骑。
柳伶儿坐在龙蜻身后,经她指点,终于见到了耳闻许久的“金璃宫”──只见它傲然高踞于环拱的群山之上,闪亮的暗金色碉堡显得气势磅砖、浑穆无伦。
翻越山头之后,看得更加详细,“金璃宫”据守在剑门关绝顶上,周遭峻岭层旦,连山绝险,独路如门,寻常人迹不易接近。
渐近碉堡,远近忽传来几声长啸,龙螗六人也呼应地回以啸声。
一行人催马快奔,未到宫前,巨大的黄铜大门已经开启──
龙蠙“金璃宫”总管事,畜着短发,一袭藏青树袍迎风招展,站在那里等候宫主回宫。
严钰翻身下马,立即有人上来带走坐骑,他眼绽利光问:“找到了?”
“是的,现在华南,五日内赶到。”龙蠙不急不缓地报告。
严钰颔首表示知道,向前迈步边询问:“还有什么事?”
龙蠙跟在后方。“隆山郡、蜀郡两郡盐铁使新到任,我已派人送礼;临耶又开出一口火井,深已四十余尺,再过些日即可用来煮盐,朱提山的银矿也有──”他突兀地停口不说,表情讶异;因为严钰猛回过身,朝堡外走去。
“你找个地方安顿她,别让她乱跑,要是出了事,唯你是问!”严钰朝着龙蜻下命令,硬是不看柳伶儿一眼,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对她的关心之意。
“是。”龙蜻恭敬回答。
严钰一转头又往回走,经过龙蠙身边时,不耐地说:“继续说呀!”
严钰不寻常的举止,令龙蠙心里称奇地来回瞧了他和柳伶儿一眼,才跟了上去。
☆☆☆
龙蜻带进柳伶儿进宫里内苑,请示内管事──蝶姨,好决定她的住处。
蝶姨管理“金璃宫”内务,举凡宫内仆佣管理、赏罚,食粮用品采买、储存,生活用度等,大小琐事都由她负责。
罢见过蝶姨,龙蜻还没找到机会跟她说明柳伶儿与宫主特殊的关系,蝶姨已径自问起柳伶儿。
龙蝶一听柳伶儿自称是宫主自汉中买回的丫鬟,双眉微皱,脸色不悦地想着,怎么宫主这么胡涂?随便买个来路不明的丫鬟回来!懊不会是宫主嫌弃她管教奴仆不力?
蝶姨仔细地盘查柳伶儿,想找出宫主带她回来的目的。
“家务烹食,你样样不会?”蝶姨提高嗓门再重复一次柳伶儿的回话。
柳伶儿带着歉意点头。
蝶姨纳闷地盯着柳伶儿,看她个儿小小,骨弱身孱,不像会做粗活的;再看她苍白的颜色,一脸病容,反倒需要人费事照顾,宫主到底带她回来做什么?真是自找麻烦!
“你在以前主人家,到底做些什么?”蝶姨叹口气。
经她这一提醒,柳伶儿才想起自己并不全然是个废物,她高兴地说:“我会刺绣,我家小姐穿的衣棠都是我绣的。”
蝶姨也松了口气,原来她还有这点用处!
“阿蜻,这几天就让她跟着你,等她熟悉了宫里的规矩,我再给她安排住处。”蝶姨先吩咐龙蜻,再转头对柳伶儿说:“现在你跟我到绣房去!”说着就领着柳伶儿往绣房走去。
龙蜻一愣,忙跟上去,喊道:“蝶姨,伶儿姑娘她……她不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宫主对柳伶儿的重视。
“不是什么?你有什么话,快说!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蝶姨横她一眼。
“蝶姨,伶儿姑娘跟咱们‘金璃宫’的奴仆不一样,宫主他──”
蝶姨抢白问:“有什么不一样?宫主说过什么吗?”
“宫主是没说什么,可是他──”
“你再啰嗦我就罚你到丹房去炼药。”
蝶姨话一说完,龙蜻立刻闭上嘴;到丹房炼药可是件苦差事,得整天顾着添些煽火,药还没炼好,人都给烤干了,她可不想自讨苦吃。
蝶姨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扯过柳伶儿的右臂,掀衣袖看了看。“你还没上印,我们还是先到火房去。”
“上印”?“火房”?柳伶儿听得是一头雾水,胡里胡涂就跟着蝶姨走了!
龙蜻则是吓得脸色发自,严钰刚才交代她的话──要是出了事唯你是问!一直在她脑中盘旋。怎么办?宫主要是怪罪下来,她九命都赔不起呀!她一时慌了手脚,不行,她得去通报宫主才行!
龙蜻拔腿往议事房去,刚转过花厅就被人唤住了──
“阿靖,伶儿小姐呢?”龙蜿看她脸色慌张,又问:“出了什么事了?怎么你急成这样?
“阿蜿!你回来了!”龙蜻如遇救兵地捉住龙蜿的手。“蝶姨带伶儿姑娘到火房去上印!”
龙蜿“刷”地一下神色苍白。“是宫主的命令吗?”
“不是,我正要去报告宫主。”
“好,你快去报告宫主,我到火房去拦下蝶姨!”龙蜿当机立断。
龙蜿一路心惶地朝火房奔去,焦急地思忖:伶儿小姐怎么受得了?!那烧红的铁模烙上肌肤可是痛苦极了!
另一方面,柳伶儿已经跟蝶姨到了火房──
原来“火房”是铸造铁器的地方,在高热的屋子里,好几个粗壮的大汉正在拉扯风箱,炙热的火焰条地窜出,另一个肤色焦黄的中年工匠从火炉中取出透红的铁块,举起大锤奋力敲打,他赤果的上身满是汗滴。
蝶姨站在入门处,以袖遮脸喊着:“龙蠸,龙蠸,你过来一下!”
那中年工匠示意在旁的一个青年汉子接手,抹着汗走过来说:“蝶姨,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是要麻烦你给她上印。”蝶姨出力把受不住斑热站在门外的柳伶儿拉进门。“她是宫主从外地带回来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