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这人……不,他不是人,他根本就是恶魔。
“每条人命都是可贵的,你怎能说得如此轻松?”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他在意的人事?
“一战功成万骨枯,唯有强者留其名,这是江湖中人的宿命。幸好你母亲没有把黑凤帮交给你,否则以你的妇人之仁,迟早要被打下台的。”
怎么他说的话和她妈妈说的都一样?心狠手辣真的是闯荡江湖必备的基本条件?
“我的确没有资格成为帮派的领导人,因为我没办法一面逞凶斗狠,草菅人命,一面假仁假义,大言不惭的自诩为慈善家。”
“啧啧啧!”易昊勤眯起眼,讥诮地弯起唇角,“你污灭我真是不余遗力,这样会觉得比较快乐吗?”
“亏你还笑得出来,”温柔沮丧的跌坐在床沿上,绝望的看着他,“你说吧,怎样你才肯阻止这场没意义的械斗,让整件事情和平落幕?”
财势、名利、美丽的女人,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她着实想不出他还能觊觎她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瞅着她,嘴角依然挂着轻浅的笑容,许久才道:“交出黑凤帮。”
“好啊!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她横眉竖目,直指他的眉心,“早料准了你包藏祸心,只没想到你敢要得这么堂而皇之。”
易昊勤舒缓地吐了一口气,以臂当枕,慵懒地在她身边平躺下来,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母亲既然有心隐退,黑凤帮又找不到继位人选,不如让它和我的组织合并,如此不但黑凤帮得以存续,我们两派的势力也倍增,何乐而不为?”而且在他掌舵之下,黑凤帮绝对会比现在更庞大、更具竞争力。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有意退隐?”昨儿她妈妈才向她提起,今儿这消息就飘进他耳中了,这么快?难道黑凤帮里暗藏着他的耳目?
“从她的一举一动即可见端倪,这半年来,你母亲婉拒了多次公开露面的机会,连年初的北台湾帮派大会,都只派夏立明去参加,足见她已萌生退意,无心帮务了。”
臂察得真细微,她做为人家的女儿,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实在汗颜。
“我黑凤帮里人才济济,随便找个堂主都有能力接班,你别门缝里瞧人。”
“你指的是夏立明?”假使黑凤帮不是山中无老虎,还轮到夏立明来称王?“此人野心勃勃,才识不足,更不懂江湖伦理,由他接掌黑凤帮,将后患无穷。”
他这几句话全说到温柔的心坎里去了,连他都看出了母亲的交棒之心,怎么立明叔会不明白,还要暗地里使诈呢?
“凡事总得师出有名,你要我怎么回去我妈妈提这件事?”太荒唐了,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你就说……”他浓眉轻蹙,假意沉吟了下,接着一弯帅帅的笑容慢慢地漾了开来,“与其将帮主之位传与外人,不如交给自己的女婿。”
“啥?”她登时呆掉了,明眸瞠大到差点把眼珠子蹦出来,“你……想娶我?就只为了谋夺黑凤帮?”天呐,她可不可以暂时不管形象,笑他个八百声,聊表心中的不满。
“不必开心成这样,当了我易昊勤的妻子,你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学,需要承担,我不会让你闲着。”
温柔笑完又想哭了。“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我的表现真有那么愚蠢,痴呆到让你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爱我,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说得理所当然,毫不认为自己的提议有多么荒诞可笑。
“我从没说过。”这个秘密她将保留至永远,对谁都不透露。
“不说不代表没有。”易昊勤把她拉过来,靠着自己胸膛,“我们的结合不只代表两派势力合而为一,更具有承先启后、开疆拓土的宣誓作用。”
“为了达成你蚕食鲸吞的野心,我就该忍辱负重,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人,牺牲掉一生的幸福?”温柔不能了解,为什么他在阐述他的谬论时,能脸不红气不喘的?!
“言不由衷。”他抓着她的手,置于心口上,“问问它,听听它跳动的声音,是否迫切的想要倚进我的怀中,与我长相厮守,天长地久?”
“不用问——”她的心她还不了解?
“要的,人会为了顾及颜面,常违背良心,但良心从不撒谎。我听到它的呼唤,非常强烈且焦灼。”
“良心不可靠,你批评过我的,妇人之仁,记得吧?”和他熨贴得太近,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然身子才后退拉开一点距离,就被他塞回臂弯里。“理智才值得信任。理智告诉我,千万别跟一个情人多如过江之鲫,活像唐明皇再世的男人结婚,否则孤独悲惨的日子将为期不远。”
“你在吃醋?”他像发现了新奇好玩的事儿般的惊讶,眼尾的笑纹绽得极深。“抬起头,让我看看你妒火中烧的样子。唔,美丽依旧,风情更甚。”
温柔冷着一张俏脸,看他忽而狂狷肃穆,忽而装疯卖傻,心里简直快被怒火烧死了。
一整夜未曾合眼,她其实已经累得眼皮如千斤重。看来这奸佞的混世魔君是决计不肯答应她的请求,她只能暗求天佑黑凤帮了。
“凭你无人能及的狠戾手段,想要夺取黑凤帮并非难事,何必非娶我不可?我这人心眼小、爱计较、又善妒,娶了我你是很难再风流百花丛里,舍得吗?”
他只是淡然一笑,双手滑向她的脸,顺着她的长发抚向她的背脊,再把玩着她乌亮如锦缎般的发丝。
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如丝水滑的长发兴趣高昂,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抚弄。
“结婚并非人生的终点,偶尔冒险一下,会让生活更添情趣。”他笑,“特别是挟持着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一起冒险,那种惊骇刺激,相信能够让我回味无穷。”
“你好坏!”温柔怒极,左掌高高举起,相准他的胸口挥下去——
易昊勤陡地接住她的手,将她朝前一拉,两人同时滚进被褥,他又占了上风。
两人都一夜未眠,也都累极了,这些扰人的俗事,以后再来讨论吧。
“让我把精力贡献完,然后陪我大睡一觉如何?”张开双臂,他将她整个人包覆得密不透风。
“一个潘玉倩还不够你耗费殆尽?”骗鬼!
“她不是寻欢的好对象。”他已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尽避他所言属实,也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她抓住衣襟,趁机旧话重提,“我有燃眉的危机急待解决。”
他抿嘴一笑,“我保证绝不袖手旁观。”拿开她可爱但讨厌的小手,他挺身长驱直入,呵!令人销魂的女人。
“君子一言,”等等,你还没接上“驷马难追”哩。唉,她已经没机会去追问了,投入他的怀中,沉沦在无限狂喜的感官欲求中,一多小时前的悲不自胜、凄楚哀痛尽在他如繁雨急落的热吻中,退得无影无踪。
多么不争气的女人!他注定是她命中的克星,才会让她如此措手不及的跌进一个神奇的欲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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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稍晚,白皓匀来了电话,告诉她一切危机全部化解,易昊勤组织里的总堂堂主已经和黑凤帮误会冰释,握手言和。白皓匀还说,妈妈和山井叔都很高兴,认为她为黑凤帮立了大功,要好好奖赏她。
她应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们的庆祝?
黑凤帮的危机居然得靠她出卖灵肉,才能顺利化解,这要传了出去,她妈妈还能在道上立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