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尽镑种方法,企图阻止安采妮达到目的,却得不到任何效果。在永安,一向都是安百贤说了算数,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公司情况有多糟,有多迫切的需要大笔资金相助,否则将面临多么严重的后果。
只要他首肯了,其他人在一旁鸡猫子鬼叫,是起不了丝毫作用的。
然而,安采妮怎么也没想到,她二妈会以死作为要胁,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得想个法子加以应付。
她食指轻轻一按,电脑萤幕立即现出她两个阿斗弟弟近三年来,从公司挪用的公款,以及所捅下的大小楼子随便选一两项出来张扬,都足以让他们灰头土脸。
当然,光靠这些,火力仍嫌太弱,必须连同他们雇用商业间谍,向美国某大食品公司偷窃专利技术的内幕一并抖出来,才够精彩。
但,那是她的下一记狠招,她要留待适当时机,再给予致使的一击。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她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永远处在不得不挥拳以自卫的位置上。只是,这次不同了,她不仅要反击,更要主动发动攻势,把这三个贪得无厌的狗东西,打得抱头鼠窜!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但绝对要收效。萤幕上长串的资料,在明天早上八点半以前,会同步传送到公司里每一位同仁的手中,给她爸爸的那一份还会更详细一些。
二妈来找过她几次,要胁她不得拿走公司一半的股份,否则要她好看,这女人以为自己在她爸爸面前还有二十年前的权威的分量,妄想左右他的决定。
她不会同意,不肯善罢甘休又如何?一个跳梁丑也想坏她的大计,哼,分明是活得不耐烦!
所有资料传输完毕,她愉快的伸伸懒腰,才要关掉电脑,又有新的Mail进来:
一起宵夜如何?十一点正,碧瑶居临月斋见。
知名不具
会是谁呢?
安采妮纳闷的盯着最后那四个字,该不会是林少夫吧?要不是他,谁会在这时候约她一起去吃宵夜呢?
这时候妈妈恐怕已经入睡了,回家横竖又是一个无聊的夜,不如找个地方透透气。
收拾好东西,走出她个人办公室,意外地见到陈俊声犹坐在位子上,笑容满面的望着她。
“准备下班了?”
“唉,你还没走?”这类走狗派人渣,她通常不太来往。
“我想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不安全,所以我……”他期待接收她感谢的眼神。
这么快就见风转舵了?
不过,他的态度倒是个风向球,这证明她爸爸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答应她所提出的条件。
安采妮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冷郁得骇人。
“我跟朋友约了吃宵夜,不跟你多聊了。但,还是很谢谢你。”
陈俊声受宠若惊的面孔,令她很是感慨。
十年河西,十年河东,成者为王,败者为危。人生现实若此,怎能怪她不计一切代价,只为出人头地?
※※※
碧瑶居乃位于民生东路,一家知名的港式海鲜楼。
因为许多政商巨贾喜欢到这儿酬醉、宴客、餐厅的菜价便水涨船高,动辄上万元。
那个知名不具,故作神秘的人约她在三楼的临月斋,当她走进去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林少夫,而是齐美的副总张家玮。
“很意外?”张家玮很优雅的举杯邀美人入座。
“是很意外。”安采妮选了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林镇福要你来的?”
“怎么没猜是豹仔!”张家玮没询问她同不同意,迳自替她斟了三分之一杯的红酒。
“谁是豹仔?”她对阿忌的一切仍陌生得很。
“你们都要做夫妻了,怎么连少夫的小名都还不知道?”张家玮借递菜单,顺势往她的方向挪近了两个位子。
“你鬼鬼崇崇把我约到这里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注意到他的举动,安采妮原就冷若冰霜的脸益发地没有一丝笑容。
“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总该联络联络感情吧。”张家玮先点了两道菜,一道是精炒龙肠,一道是腰果河虾,他很鸡婆的帮安采妮各舀了一匙。“趁热吃,味道棒呆了。”
“你是担心我一旦嫁入林家,恐将危及你在齐美的地位,特地找我出来探探口风的吧?”跟这种人毋需多费口舌,也不必留余地。
“哟,这样说就伤感情了嘛。”张家玮不愧是在商场打混多年,练得一身隐忍的好功夫。“既然你喜欢快言快语,那我就把客套话省下来。约你出来的确不纯粹只为了吃顿宵夜,我想知道,你嫁入林家目的何在?”
“这点,你有权过问吗?”
安采妮嘲弄的口吻,令张家玮有些尴尬。
“是为了钱,对吧?”张家玮的单刀直入并没有如预期中的,令安采妮感到难堪。
相反地,她嫣然一笑,嘲颜越深。
“谁不为了钱?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小丈夫不能一日没钱,男人如此,女人又何尝不是?
“但是你居然可以连自己的婚姻都出卖——”
“总比出卖尊严好吧?”她老实不客气的截去他的话头。“至少她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裙带关系。”
她的含沙射影,让张家玮脸色一时间灰败不已。
“你大概不知道我表弟是个怎样的人,他是道道地地的败家子,齐美要不然我辛辛苦苦撑着,早就被有心人并购去了。”他说得义愤填膺,只差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天咒地,表明自己有多么的豪气干云。
“放心,”她半带慵懒,半是万分同情的语调说:“等我入主齐美以后,你就可以啥也不用做,整天跷着二郎腿享清福了。”
“什么意思?”张家玮充满危机意识的站了起来,紧盯着她,紧张的问:“你想一脚把我踢开?”
“不要反应过度,我有那么说吗?”安采妮始终不肯正眼瞧他,只顾着浏览餐厅内美轮美奂的装潢。
“你,不然你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她的不愠不火,让张家玮简直要按捺不住。
“瞧你,坐下吧张副总。”她迷人的笑靥果然很具安抚作用,张家玮抓着后脑勺,不安的跌回原位。“我们两人呢,是合者两利,分者两害,你说是不是?”
见他一脸惶恐,她正色道:“别告诉我,林镇福的弟弟林镇财和你没有任何利害关系。”
张家玮胸口一下涨得满满的。这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你是想把他——”
“嘘,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吃东西吧,菜都凉了。”她莫测高深的抿嘴一笑。
张家玮开始觉得头脑发胀,他不是来给这安采妮下马威的吗?为何却觉得她反客为主,掌控一切。真是荒谬的体验,他还没模清楚这女人的底细,她竟已经透悉他骨子里头的阴谋。难怪林镇福中意的儿媳妇,始终非她莫属。
※※※
寒风飕飕,安采妮从餐厅走出来时已近凌晨,快步跑向对街的停车场,她不经意地瞟见验楼下玻璃窗内,贴了一张醒目的海报。
那是封明廉的舞团,另行加演三场的公告。
一名舞者双臂张扬如翅,凌空而起,恍如在天际翱翔的苍鹰。
安采妮耳畔宛如响起竖琴和萨克斯风的温柔交会,海报中的舞者跃然于纸上,舞出令人不舍移开目光的华美。
梦中的伊人呵!
颤抖的手忘情地轻抚着海报中的人,心中低回着阿忌两字。
是千年的记忆,仰或累世的情缘。她竟这般的深深迷恋于一个虚幻的魅影?
霎时雷声隆隆,雨势来得又急又快。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猛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