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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给小女子 第12页

作者:晨希

……男女之分是那些个怕输给姑娘家、没骨气的男人在说的……

时值中夜,照理说,坐在马背上赶了一整天路的傅惜容早该累了,而她的确也累了,却因为原小侠无心的提问,难以成眠。

悄声步出山神庙,傅惜容解下帷帽,抬起白皙的小脸望月,只见月光皎皎,银芒遍洒空寂山野,虽看不清山景,却别有一番清冷况味。

“若戴着帷帽,就无法看见这般景致了。”她心有所感道。先前帷帽纱巾遮掩了她的脸,也遮去许多可见的风景。

沿途她错失了多少瑰丽风光?傅惜容自问,却答不出来。

这一路上,她也看见许多抛头露面讨生活的女子,无论其出阁与否,都不像她这么遮遮掩掩,可她却从来没有多想。

直到小侠提问,她才觉得疑惑--对于自己恪守十多年的礼教规范感到迷惘。

“这么晚还不睡?”低沉嗓音陡然扬起。

“赫?!”胆小如她,吓得脚下一个打滑,整个身子往前扑去。

所幸一只长臂从后头伸出,勾住她纤细蛇腰,救了她一条小命。

“是我。”没见过比她还胆小的姑娘了。原君振暗想。

认出声音,傅惜容回头。“原、原公子?”

确定她已站稳,原君振放开手,退后一步。“妳不累吗?”

“嗯、嗯。”仍残留在腰上的热度令她无措。

“小侠的话,妳别放在心上。”

“啊?”他、他发现了?傅惜容转身,讶异望着他。

皎白月芒下,俊朗的男子容貌显得宁定深邃。

是了,她怎会忘了呢?

他看似粗犷豪迈,其实心细得很,否则不会发现她的脚伤,不会每到一个城镇便为她寻找有无马车出售。

想到这儿,心头不禁泛暖。

“那小子什么本事没有,就话多。”原君振看着她。

回过神,她螓首直摇。“不,小侠很聪明,笨的人……是我。成天戴着帷帽遮容,美其名是恪守礼仪,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不想让人看见我的容貌。我……我长得并不好看。”

“谁说的?”他的语调颇不以为然。

“原公子可知我的闺名为何是『惜容』?”见他摇头,傅惜容浅浅一笑。“那是因为爹娘希望将来有人能疼惜容貌平凡的我。可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所以并不奢望有人疼惜这样的我;也许就连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才会戴着帷帽,只想藏住自己不让人瞧见,也……不去见人。若非小侠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压根儿不会想到我这样的烦恼实在太奢侈了。”

“怎说?”

暗惜容垂首,手指绞着纱巾,想了会儿,才吶吶道:“我不愁衣食,不必挣银两讨生活,更不用烦恼家计……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很无用,沿途走来,我看见许多姑娘下田的下田、叫卖的叫卖,我却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困扰于自己平凡无奇的相貌,这样的烦恼不是太奢侈了吗?”

低首说话的她,错过了原君振噙在唇边的笑。

“所以呢?妳打算怎办?”

她想改变!这四个字在他探问时浮现傅惜容脑海,清楚而明白。

是的,她想改变,不想再这么无用,她想学会疼惜自己!

就算没有人愿意疼惜平凡的她,她也要好好地疼惜自己,才不负爹娘为她取名“惜容”的美意。

小手握紧帷帽,用力得连十指都泛白,但她还是坚决地将之推向原君振。

“这个……请你烧、烧掉,我、我不用了。”

“妳确定?”

她僵了僵,半晌,用力点头。

“我、我确定。”她说。

不想拖累人,就必须学会自立!

盯着眼前不时喷出鼻息的庞然大物,傅惜容在心中重复默念这两句话。那是前日经过镇外一处小市集,听闻两位大婶侃侃而谈的人生总结。

其中一位大婶说着自己在出嫁前也是位千金小姐,怎知婚后夫婿家道中落,娘家又不肯施以援助,最后落得在市集卖菜营生。

当卸下帷帽,决心改变之后,沿途所见所闻,无不引她深思自省。

暗惜容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如井底之蛙,直到看见外头回然不同的世界,就如爬出井底的青蛙窥见大于井口无数倍的蓝天,她为自身的无知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是以,当她听见路过大婶的交谈时,心口像被针狠狠刺了下。

回想她离家前的生活,哪一日不是养尊处优,在众人的照料下,犹如柔弱的花朵般成长,经不起一丝风吹雨打?

若不是这次私下离家,她永远都是只井底蛙。

如今脚伤已好,不必再麻烦原公子抱着她移动,但上、下马匹却成为继续麻烦他的问题。

所以,想自立,就从学会自己上马开始!这是傅惜容思考两夜的结论。

她轻抬莲足,悄悄踩上马蹬,双手紧抓马鞍前后两侧,手足并用,奋力将自己往上拉--

“哇啊!姊姊?!”甫出客栈门的原小侠一见这光景,立时大叫。

暗惜容吓得双手一滑。“啊--”

“糟!”原小侠脚尖一点,急奔向身子往下坠的她。

说时迟那时快,一袭黑影自后方赶过他已堪称迅疾的轻功,抢下英雄救美的功劳。

真快!看来四哥的轻功又更上一层楼了。原小侠心里虽不甘愿,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祟拜的神情。

暗惜容紧闭双眼等待疼痛来袭,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狼狈样了。

然而,想象中坠地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从天而降的暴吼,震痛了她耳膜。

“妳在做什么?!”

跌进熟悉的臂弯,傅惜容感受到一如以往的炽热体温,惊魂未定的她耳膜虽因狮吼而疼痛,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妳在做什么?!”得不到回应,原君振又重复一次。

这让人安心的声音令她大胆地睁开眼,可瞅见原君振阴郁的表情,平稳的心音又怦跳起来。

原君振脸色铁青,他的心险些给方才那幕吓得从嘴里跳出来!

要是他来不及赶上,她娇弱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坠地的疼痛?

万一摔在地上,又不慎惊动马匹,让牠四蹄乱踏压伤怎么办?

再如果,她受伤,他怎么办?!他--慢着!他、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她受伤,他该怎么办”这种怪异的问题?

她受伤……与他何干?

“原公子?”他要抱着她多久?傅惜容羞怯地低头。

啊,好羞人!

闻声垂眸,投注在傅惜容脸上的目光多了往常所没有的深思。

为什么这样看她?他笔直的视线让傅惜容双肩不由自主一缩。

“告诉我,妳方才在做什么?”他声音少了先前的火气,多了一点……温柔。

“我、我只是、只是想自、自己上马……”在令人脸红心跳的视线下,傅惜容的话说得结巴。

“妳想学骑术?”

“嗯。”螓首重重一点。“若我会骑术,原公子就不用每到一个镇便四处询问有无马车贩售,更不会因为我耽搁行程……”她愈说愈小声。他皱眉是因为她的话惹他生气吗?

“妳赶着回成都?”事实上,他想问的是她这么赶着……返家?

返家意味着他俩同行的日子即将结束,她真这么赶?急着想摆月兑他?这想法让他很不是滋味地敛眉。

“不是这么说的。”傅惜容急忙道:“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想成为包袱、累赘……”她愈说,愈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唉。

“妳不是包袱,更不是累赘。”

“咦?”

原君振放下她,轻轻哼气。“妳应该事先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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