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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上鬼灵精 第9页

作者:晨希

“其实以不会武功的人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很少有人初学骑马就能坐上一整天的,而你还连续骑了七、八天都不吭声。”

顿了下,她叹道:“可是你也太逞强了。明明是雇主,明明知道我是故意刁难你,还硬是要争这一口气,害我内疚得不得了。不过没关系,打明儿起,我保证对你好一点,你是个饱读诗书的明理人,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马’吧?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

“不说话就当你是原谅我了。”薛霞飞自顾自地道,完全不认为趁人熟睡时道歉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深夜的山野,偶有人声应和夜枭鸣叫。

薛霞飞以为早已入睡的人,在不会被发现的阴影处微露白牙,无声地咧嘴而笑。

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笨丫头。

此时,夜已渐转深沉……

惨痛的经验教会沈宜苍一件事──

千万不要相信女子的保证。

尤其,那名女子刚好姓薛名霞飞。

“你要我……杀?”锐眸盯著一副无辜样的蜜色小脸,长指指向一旁,沈宜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

“再确定也不过。”薛霞飞点头。“杀就杀,哪来这么多话,快啊!”

“慢,到底主子是你还是我?”

“呴!这问题你一路上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小脸写满不耐烦。“雇我的是你,当然你是主子。”

“既然主子是我,你凭什么要我做这件事?”

“杀一只兔子干嘛用砍牛的刀──”

“杀鸡焉用牛刀。”沈宜苍纠正她。

“管他杀鸡杀兔,总之我这把牛刀用来杀小动物就太污辱它了。”薛霞飞拍拍斜背在身后的子母剑,骄傲地说:“这可是把名剑哩。”

所以叫他这个手无寸铁的人动手吗?沈宜苍简直快气炸了。“你一路走来也用它劈柴削木,怎么不说糟蹋?”这丫头愈来愈过分了。

“我说公子啊,主子照应下人,下人服侍主子是天公地道的事吧?”

他点头。

“既然如此,下人我肚子饿了,主子你杀只野兔让下人我吃个饱,也才好继续为主子你效劳啊,你说是不?”

“强辞夺理!”主子他哼声,拂袖背对她。

要他宰杀野兔──休想!

“公子啊,你是不想杀?还是不敢杀?”

“君子远庖厨。”哼。

“啊?什么厨?”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啥?!君子是禽兽?”哇,大消息!

沈宜苍转回身,气得一双火眼直瞪向胸无半点墨的娇小女子。“你──”

“我怎么了?”浑然不觉自己说错话,薛霞飞不解地回视。

“总而言之,休想要我像个屠户杀它,只为了填饱一个人的肚子。”

“难道你不会饿啊?”

“我当然会饿!但要我亲手宰杀无辜牲畜,这么残忍的事我从来没有做过,也做不到!”

“可你也吃鸡吃鸭吃鱼不是吗?”她一脸奇怪,“既然敢吃,还怕杀啊。”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疑问一个接著一个涌上薛霞飞脑海。“顶多就是宰鸡宰牛的人不是你,可说到底也是因为你要吃,厨子才宰鸡杀牛、生火烹煮,追究下来,这鸡啊牛的,还是为了要让你填饱肚子才被杀的不是吗?”

沈宜苍愕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她。她哪时变得这么口齿伶俐了?

“我了解,人嘛,第一次都比较困难。但是你相信我,多做几回,累积丰富的经验之后就会习惯成自然了。”

“我一点也不想习惯。”

“来嘛……”薛霞飞抓著兔子耳朵,在他面前举高,用哄三岁孩童的语气道:“相信我,兔肉挺好吃的哩!”

“不……”退退退,面对逼近眼前的一人一兔,沈宜苍连连往后退。

这叫哪门子的对他好一点?

那夜她的话言犹在耳,可──

“该死的!你把它给我拿远一点!”

“不要这样嘛,兔肉真的很好吃哦。”晶亮的眸闪动戏谑笑意,只可惜沈宜苍心慌意乱,漏看了她藏在眸底的作弄意味。

眼下,他正被野兔水汪汪的无辜红眼瞧得头皮发麻。

天杀的薛霞飞!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咒骂人的一天,但──这天终究来临了,全是给她逼的。

对他好一点?

不不不,在发现她对“好”的定义有多么与众不同之后,他一点都不想要她对他“好”一点。

可以想见的是,接下来的西域行肯定更不好过。才半个月不到,他已经与山贼打过照面,也被迫学会骑马,换来全身筋骨酸痛,又得不时在荒山野岭餐风露宿,真可说是委屈至极。

谁晓得接下来这一路上还会遇见什么状况?

但他一点也不期待。

这是沈宜苍唯一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第四章

起初,沈宜苍认为碰上薛霞飞是他二十四年来所遭遇过最不幸的事情。

但是,他错了。

非但错,还错得彻底、错得离谱!

最贴切也最符合现实的说法是──碰上她,是他人生中一连串不幸的开始!

“薛姑娘,”无法消化一刻钟前所听见的话,沈宜苍态度郑重地再行确认:“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我、的、钱、袋、被、偷、了。”扳指细数,不多不少七个字。

这不是他要确认的重点。“再下一句。”

“你、的、钱、袋、跟、我、的、钱、袋、放、在、一、块、儿。”

“所以?”

“也、一、起、被、偷、了。”一字一字念,够清楚了吧?

“薛、霞、飞!”沈宜苍学她一字一字念,但不是为了让她听清楚,而是被气得咬牙切齿所致。“是谁说我不知人心险恶,怕我被坑,要我交出钱袋的?”

“是我。”螓首失意地低垂。

“是谁在进洛阳城前说要先到客栈,结果看见市集人声鼎沸就临时转了方向,一头钻进去的?”

“也是我。”垂得更低了。

“又是谁东看西看,看到怀里的钱袋被扒还浑然不觉?”

“还是我。”头低垂至胸,只差没落地了。

“好个自称闯荡江湖多年,时时谨慎小心、处处防备的侠女。”沈宜苍气得牙齿发颤,连说话也尖酸至极。

可惜薛霞飞像听不出来似的,抬起头,竟又是一朵灿烂的笑靥。“多谢公子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沈宜苍很不赏脸地送她一记白眼。“我不是在夸奖你!”

她的笑脸立时垮下,黯淡无光。“我也知道啊……可银子被扒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除了苦中作乐,我还能怎办?谁想这样啊,可是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宵小鼠辈的嘛,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不怪你怪谁?”难道要怪被硬逼著交出钱袋的他?

“你想想看嘛,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如果没有坏人,哪能衬托出好人的难能可贵?所以啰,如果没有人的钱袋被扒,也就看不出扒手的价值了,你说是不是这样,沈公子?”

“宵小鼠辈、扒手盗贼有什么价值可言?再说,世上有多少好人坏人,都跟你钱袋被扒这事无关!”以为这样就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吗?

两个字──休、想!

“你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要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如果事情发生在西安城就没问题了,那儿是“找”的大本营,什么偷儿帮、扒手窝,她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东西不见要上哪儿找根本难不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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