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误打误撞。”不乐见她嚣张气焰烧得人皮痛,文商儒自愿担下教她何谓收敛的重责大任。
“哼哼,我知道你嫉妒我的聪明才智,哼哼。”
孔若绫第一个不信她脑子里榨得出半点聪明才智。“如果你真的有自己所说的聪明才智,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我想到的事就是我们一伙人为什么躲在这里?”书房里坐了四个人,怪挤的。
扯了老半天才绕回重点,究竟是谁引谁月兑离主题也不知道。
不过没人想追究,因为有更重要的问题尚待解决。
文商儒与孔若绫对望一眼,齐声叹气——
“我们要成婚了。”
成——婚?哪个成哪个婚?
“就是那个成婚。”容楮推推惊诧失神的孔致虚,算起来她们是同病相怜,心上人成婚,新嫁娘却不是她们。
“谁跟谁?”
“我跟若绫。”文商儒无奈道。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大事。
是怎么个阴错阳差让他非娶心上人的——弟弟不可?
伸出的指头颤巍巍,一次点一个,先是文商儒俊是孔若绫。“你……娶他?”
“我娶他。”语气颓丧。
“你……嫁他?”
“就嫁他。”沉重叹息。
一切的一切要从孔若绫以晚辈之礼去见文家老爷开始说起——
那日文老爷见他与文商儒眉目传情,便以为两人互相锺情,心想着如果能与孔家镖局作亲戚,不但有助于将来南北运货,更能得到一位得体贤慧的好媳妇持家,如意算盘打着打着便捎信派人提亲。
消息送到范阳的孔家镖局,孔老爷孔令——退隐江湖的前前任武林盟主——一听见自己的儿子女儿全在洛阳文府,据说先是气急败坏大吼大叫,之后则痛哭流涕老泪纵横,不是为了他的那不肖儿哭哦!他老人家严正声明,是因为明白女儿是为了心上人离家感动涕零,索性成人之美点头允了这门亲事,近日内便会来到洛阳办这门亲事,路途中为觅耽搁佳期遂以书信往来讨论亲事。
而文家老爷早先一步发出红帖,让小辈连回天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事情经过的孔致虚立刻跳脚。“你你你——我不准你嫁他,他只能娶我!”
“我也不想嫁他。”怪只怪他们颠倒阴阳得太成功,连亲爹都不知道。
“你你你你立刻换回男装,恢复男儿身!”
“我朝风气开放,不少仕女出游部作男装打扮,我换装也只会被认为是趋时兴。”最可悲的就在这里,孔若绫生平头一遭叹息自己的长相。“你明白就算拥有出众相貌未必是件好事的道理了吧?”
“我明白。”又想哭又想笑,容楮的表情始终很怪异。
她的心上人要嫁人了?这事实让她哭笑不得。
“你不能娶他!”眼见众人失了主意,孔致虚下免慌张直嚷,“你说要娶我,也约定下辈子了,不能娶他。”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男、人!“文商儒,你不能娶个男人。”
“我比谁都清楚。”这当头真有点怨瞅着他紧张直嚷的孔致虚。
若不是她长得雌雄莫辨,加上接二连三的事情使他无暇向双亲禀明,让老人家自作主张为他定了亲事,娶孔世伯的女儿——
慢着!娶孔世伯的闺女?
击掌雷响。文商儒大大哈了一声,引得三人移眸看他。
“有解了?”
“有解,非常有解。”
“怎么解?”三人齐问。
书册成卷,先后点向孔致虚与容楮。
“你们也成婚。”
啥——
文府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而这所有的喜气来自于喜上加喜的双喜临门,和孔令孔大侠这位传闻中武功高强的前前任武林盟主的大驾光临。
他当年在江湖上的丰功伟业至今仍有不少人津津乐道,踩过文府门槛道贺的宾客有人是文家世交,有人为睹新人风采,更有不少武林人上是为见孔令这位前前任武林盟主而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文家仆人们是彻底忙翻了天。
文家少公子娶孔家千金,孔家公子娶一名不知打哪来、据说是好几朝前的官宦后代为妻,又据说据说,那姑娘身负天大秘密,因缘际会与孔家公子相识进而相许终生。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敲锣打鼓准没错,说恭道喜才是真!
一片恭喜声中,后头两对新人愁眉不展,被下人打理折腾一个早晨之后,熬不住所嫁所娶均非心上人的苦楚,躲进文商儒的书房。
孔致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好一个俊俏潇洒的——新郎倌唉……”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保住小弟性命,听娘的话李代什么僵的,这下真僵到北大荒去了。
“你不好过,我又何尝好过。”沉重的凤冠霞帔将绝丽美颜衬托得益发出尘月兑俗,可他想作的是新郎倌而非新嫁娘。
孔氏姊弟相看无言,只差没扑簌簌泪点儿抛?
“至少你嫁了个好丈夫。”这话又酸又刺。
不能怪她,这身嫁衣本该属于她。
“你也娶了好姑娘。”回敬一句,他妒她一身红蟒袍。
“别闹脾气了。”许诺终生之后才发现他原来这么孩子脾气。容楮拖动一身沉宕的凤冠霞帔笑着拉开孔若绫。“文大哥的计谋甚好,只要过了今晚,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也是。”天爷,她穿起蟒袍如此相衬,若不是俊脸上含冤带恨,文商儒一定会笑翻在地上。“只不过是假拜堂,你何必介怀。”
“我……我就算不惯穿女装也、也想为你披上一次嫁衣嘛……”真丢脸,烧红的脸钻进心上人肩窝不让人看。
“有这份心就好了。”需不需拜堂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同生共死的情谊,更令他确切知道不能没有她,拜不拜堂已经不是问题,“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那下辈子呢?”偷偷侧脸瞧着他,对上凝视自己的笑眸。
“我们在洞里不是约好了?”
文商儒掏起她的手握在掌中,倾注所有深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什幺子什么手什么老?”哇,不懂!
笑意深深,再次迷得孔致虚不知天南地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改日我教你写,不准皱眉,读点书多识几个字总是好的。”
“是……”夫管严,她生受就是,谁教她就是认定他。
嘻嘻……
“笑什么。”孔若绫低头,凤冠上的珠玉垂在眼前妨碍他看怀中人。
容楮柔柔拨开两人间的阻碍,笑眼含情。“我们这样好怪呐。”
她的话引来另一对鸳鸯注目。
“怎么说?”
指尖转了转绕过四人。“哪对新人像我们这样来着?”
看看彼此,身着红蟒袍的新郎倌相拥、一身霞帔的新嫁娘互依,怎么看都滑天下之大稽。
相看复成趣,高高低低笑声倏地响起。
“旁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事儿?”文商儒一手怀抱佳人一手抚月复,笑得奸疼,
孔致虚扳起指头认真细数:“断袖、畸恋、扰常——哈哈,没一句好话!”孔致虚缩进决意一生一世依靠的胸怀,笑得豪气。
“爹会气得吐血的。”想他爹孔令一世英名,恐怕今日就要毁在一双儿女手上,
“哼,就当是给爹一个教训,谁要他老人家当初硬是逼你练不适练的武功,才闹出今天这局面。”说到底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