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被记一支大过?”
“没错!”陈志民的手停顿了一下。
“那你知不知道这支大过一记下去,你就得滚蛋?”
“知道。”他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去。“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我不在乎。
“那么你想干什么?”我侧着头问。
陈志民的眼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向外面的一家修车厂。“我会去当黑手。”
“你的兴趣所在?”我也转头看了一下。
“嗯!”陈志民的眼睛发出亮光,我深信他一定能在另一行里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早已经成为过去了。现今的小学生,若是问他们将来想当科学家,还是王永庆?十个的回答里,有九个会告诉你,他们想当王永庆。随着时代的进步,价值观也日新月异,读书不再是唯一的出路。
“晓宇,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笑了笑。“我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陈志民扬了扬眉。
“择你所爱,爱你所择。”
“谢谢。”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志民的人,舍我其谁?
毕竟,朋友之间坚定的友谊才是永恒的;不论日迁星移,我相信这将会是永远不变的唯一。
突然想起韩伯母,她今天会到学校找我。
“志民,我有急事必须赶回学校,你呢?”
他侧着头想了一下。“四处逛逛。”
“好吧!小心点,别再遇见那些混混。”我叮咛道。
他自信地笑了笑。“放心,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毕竟寡不敌众嘛!”
他的脸上漾开来一个暖暖的笑容。“我知道。”
纵使再多的人误解他,他依旧可以生活得很自在,陈志民的潇洒自在,是与生俱来的,他不在乎世上的名利,他的存在的确是只为他自己而活。
经过繁华的街道时,路上穿梭着的是一波波的人潮,其中不少是做出卖灵肉的女人,她们每个的背后,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而又艰辛坎坷的过去。
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人生而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却也有人生而卑微、低贱,难道他们自己愿意吗?答案是否定的。世上若真有神、佛、上帝的存在,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在受苦?神、佛、上帝,只不过是人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罢了,为的是祈求心灵的平静,为世上残酷、可怜的事作掩饰。
突然,有人自我身后勾住我的手臂。该死!哪儿不勾,偏勾到我的伤口!
“先生,我能替你解火,一次只要伍佰!”
那女人的手随即滑落至我的月复部,且渐渐下移。
老天!难道她不知道我还是个学生吗?我捉住那女人渐渐下移的手,回头道:
“抱歉,我还有……事!”
哇噻!好重的酒气!差点把我给醺昏了!这个女人看起来很面熟,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脑海中闪过陈志民的脸庞,隐隐和眼前这女人的脸相重叠——没错,她是陈志民的母亲,我就只见过她一次面。
“陈伯母,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谁呀?”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直瞧。
“啊!我想起来了,呃,你是阿民的朋友?”
“是的。”我不晓得该说什么,毕竟在这种情形下相遇,是颇令人尴尬的。
“阿民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她眯起眼睛朝我身后猛瞧。“他还好吗?呃,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他很好。我刚才和他在自助餐厅吃过饭了,才分开不久。”我扶着她,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民是个好孩子,在学校有没有朋友?”
“有啊!我就是。”我有些心酸。
“那就好!那就好!”
她歪歪斜斜地走进人群之中,逐渐被湮没。这就是她的一生,上天待她公平吗?
前脚才踏进教室,便听见广播器传出我的名字。
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咪咪的母亲吧?我快步走进训导处,站在里面的妇人正是韩伯母。
“伯母,你等会儿,咪咪她大概待会儿就来了。”
其实我也不很肯定,毕竟咪咪只说她会来,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来。
我就陪着伯母坐在训导处枯等。
韩伯母转头问我:“咪咪真的会来吗?”
“嗯!她答应过我的。”我安慰她道。
没多久,咪咪就自校门口走进来,我朝她挥了挥手。“这儿,快过来,伯母等你好久了!”
咪咪愣了一下,慢慢地朝我们走来,站在韩伯母面前,却迟迟不说一句话。我倒是比她还紧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咪咪,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吗?”
“马马虎虎!他……我是说我的继父,他对你好不好?”
“他待我很好,只是我们都很想念你。”韩伯母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回来和我们住?”
“妈,别勉强我,我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和调整我的心情,如果有空,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好吧!”
晶莹的泪珠自韩伯母的脸庞滑落,母亲怜惜女儿的心情,谁也无法体会。“咪咪,那我先回去了!”
咪咪点点头。
韩伯母孤寂的身影渐渐离去。
我推了推咪咪道:
“送伯母回去吧!这是你应该做的,更何况我必须留在学校上课。快去吧!”
咪咪会意,快步追上去。
她们母女需要好好谈一谈,至少没有我,她们会更自在一些;但是,什么时候我才能和老妈好好谈一谈呢?我在等着,或许再过不久,或许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机会,我想。
第三章
坐在教室内,炎热的夏季,令我有些心不在焉,现在要是能到海边去游泳,那就帅呆了!些许的凉风自窗户外吹进来,令人感到舒爽多了,但是却维持不了多久,整间教室就像是一只烤箱,热得让人受不了。汗珠一滴一滴自脸上滴落,头脑渐渐变得有些迟钝,眼皮也变得好沉重。
终于,下课钟响了。
我冲至洗手台旁,打开水龙头,任水淋在我的头上,果然凉快多了!甩了甩湿透的头发;联考的逼近,每一个学生都变得好严肃,毕竟中国人的一生,是由许许多多大小考试所聚集而成,把一个人的未来,系于一次的考试上,未免太严苛,也太不公平了!老天似乎也不愿放过我们似的,每一接近考季,那鸟天气便热得不像话!
“呼!”锅子跑至我身旁停下,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有些好笑。“干嘛那么急?”
“糟了啦!”
“什么事?”
“咪咪的继父要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同居。”
我当场愣住了!咪咪的继父要告我?什么样的鸟人就说什么样的鸟话!难道在这社会上,好人真的做不得吗?当初我因为不忍心看咪咪的母亲那样的伤心和绝望,才挺身而出,促使她们母女谈和;做善事,我并不求回报,但是至少也不该是如此的下场!
兵子见我久久都不说一句话,便问:
“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去找那个糟老头谈判!”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韩伯母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我用双手一撑,便跳上栏杆坐着。
这件事看来是拖不得,要是那个鸟人一时冲动,打电话到学校来告我一状,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那么今天放学后,就直接上咪咪家和他面对面谈判,就这么决定。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江晓宇!冰明辉!现在都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你们两个还在混!”
我吓了一大跳。“主任,嘘——”
“嘘什么嘘!要尿尿不会上厕所啊?”
“人家在上课耶!你吵到人家了。”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