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是她功力不够,还是手底下的人太能干,据账房说,这姓越的家产是越来越多了。
天青看见提到“芒果”的繁德儿时,她还是一点也没有女孩样的小泵娘,她的脸上微微地露出向往,甚至在回昧着什么……
他当时看了怦然心动。
但也只是瞬间,他立刻杀死心里不该有的念头。
“小姐,您可以详细把那个芒果的模样说给小的知道,方便我派手下们去找,如果有着落也许我们可以种在自己的田庄里,收成后做成您说的千层芒果蛋糕,大鲧的人爱新鲜,也许能赚钱也说不定。”
繁德儿笑得很开心,她拍着他的肩膀,就好像哥儿们。
“天青,我看人的眼光不错呢,你不只有经商才能,最厉害的是你对商机的嗅觉,非比寻常啊。”
她的手很小,贴在他的肩上,那温度渗进了衣料,滑入了他的皮肤,他脸上可疑的红了……
想起过去,天青又局促了。
不过,繁德儿的声音很快让他清醒。
“你怪她做什么,是我一进门就喊渴,她不给我茶,能给什么?”
一家之主挥挥手让小丫头进去,免得恶魔女管家婆哆嗦个没完,把青春拿来听她发牢骚,那多划不来。
她随手把如烟拿来的女乃酪直接送到天青手上。
“先吃点这个填肚子吧,如烟,你让人把早膳直接关到正厅来,也要准备天青的分。”
“小姐,这不成。”准备天青的分绝对没问题,可是在正厅吃饭,这是哪门子规矩?
“我懒得动了,你行行好吧。”她双手合十。
“都怪浮屠,什么河西走廊的战马非要他去挑不可,那什么走廊可是远在天边,他一不在,猴子就作怪了。”如烟抱怨。
啊屠坐镇家里头的时候,起码猴子还惧他几分,他这一出远门,猴子的分寸高低都没了。
“猴子大王我肚子饿了,王母娘娘的蟠桃我不希罕,来点什么好吃的吧。”她诞着笑,跳起来就想去拉着如烟的胳膊撒娇。
啊屠不是去玩,是去管她在河西走廊的大草原上拥有的上万匹战马。
会派浮屠去,是河西走廊那上万匹的战马天青管不来,而且他在大鲧的产业就已经够他忙的了,把人都榨干了,可不是她所为。
啊屠曾是军人,他懂马,战马和普通的马匹最大不同就在于,普通的马匹中一百只里也不见得能挑出一匹能上战场的好马,如今有上万匹,叫人瞠目结舌的数量,浮屠仍管得轻松愉快。
专业人才就要各司其职,这样才能物尽其用……呃,不,是人尽其才嘛。
包何况这些年,她师傅不也管习惯了,不放他出去溜溜,他的心还会痒呢。
她这是孝敬师傅的男类法子。
略过天青在别处的产业不提,单单就马匹数量,而且还保证每一匹都能随军远征,繁德儿只拥有这一项,就简直可以说富可敌国了。
“得得得了,别来赖我,我去弄就是了。”如烟暗自大叹了一口气。
这么惫懒的主子真是长了眼睛没看过,即便从来不做姑娘打扮,但骨子里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家啊,这……这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繁德儿回来落坐,往嘴里丢了个小零嘴。
“欸,又让你看笑话了。”嘿嘿。
“怎么会是笑话,小的希望小姐永远保持现在活泼动人的模样,这是大家的幸福。”
“确定是幸福不是大家的恶梦?”她闲闲的吃小点。
“就算是恶梦,也会是这辈子作过最值得的一场梦。”他眼神真切热烈,像有松枝的火把烧着。
“好吧,你这好听的话我收下说吧,我听着,有什么事不能派信鸽、遣人送信,要这么心急火僚的赶回来。”她不以为意的挥手,要天青言归正传。
天青放下舍不得吃的女乃酪,表情严肃了起来。
“要乱了。”
“要乱了?”
“嗯。”
“这几年,这世道,还不够乱吗?”
战争,是大人物掌中棋耍戏,谈笑间攻城略地,战场却是小人物面对的修罗场,战火侵袭下,人事物刹那灰飞烟灭。
这些年,盖世王朝宫方版本再怎么说是歌舞升平,小老百姓的苦楚,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皇帝好战,连年对外用兵,国库空虚。
柄库空空,世族撒手不管,皇帝不省心,老百姓就惨了,征税的名目多不可数,加上涝旱一起来,百姓要平安没平安、要吃食没吃食,许多过不下去的百姓,带着一家子离去,老人、小孩死在家里,或是不甘愿的进山里,当了盗匪,起先劫劫财,糊口饭吃,后来野心膨胀了,财色人命都不放过,形成了一害。
苛政猛于虎。
“我们有良心会这么想,那些门阀外戚,散居各地的藩王可不这么想。”天青的生意很大,无论水上、陆上都有他的人,消息自然比所有的人都灵通。
“怎么,以前只是地方上起来闹一闹,这次连藩王也想要分一杯羹了吗?天青,消息正确吗?”饭菜丫鬟们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她却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正确,以前藩王兵力不足,了不起就也浪费财力、物力往京城大动干戈的跑上一趟,成不了气候,但是这次,王氏一族暗中出了力,小的看来,情况和以前有所不同。”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
打仗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兵力、财力、粮食、武器、人员、民仗,少一样都不成。
有王氏出力,如虎添翼,这场乱,很有得瞧了。
扒世王朝疆域辽阔,所有的势力以玉、越、葛三大世族是龙头。
而这三家各有各的势力,繁德儿住在这里好些年,只听说他们斗得平分秋色,倒也没听过谁把谁斗倒过。
这次,王氏出手,看起来是厌倦了目前的局势了。
“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吗?”繁德儿问。
“行会的生意遍布全国,哪里有战争都会受影响,差别在于影响的是点还是面的问题。”这些年的经历让天青已经是个见多识广的商场枭雄,说出口的话头头是道。
她思索了下,“其他地区先按兵不动吧,至于会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店铺能歇的先歇着,不能歇的就算进呆账里,人员部分,尽量减少损失到最低。”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没有太多停留,尽责的天青快马加鞭回大鲧去了。
繁德儿在正厅坐了半天,让丫鬟们把饭菜撤了,慢慢的走回遥水小宿。
八年,好长又好短的时间。
多年的历练让她明白,要在一个地方站稳,权力和力量的重要,但是她要是没有像天青、浮屠这样的得力下属,没有这些人,就像是没有翅膀的鸟,是飞不起来的。
水阁上层层的青色纱帐随风飘动,恍若蝴蝶翩翩飞舞,廊桥下的荷花开到一个极致,花香得招来取蜜的蜂和蝶。
她想起别院还有了处种满大片大片荷花的地方。
踩上廊桥的脚转了弯,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一刻钟后她来到了开阔的后院。
穿过月洞门,果不其然,塘里的荷花已经开得满满。
她就地坐下,月兑下鞋袜,两脚泡入了荷花塘里。
她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风沙沙吹过,轻柔的吹起她的衣袍。
一些久藏,难以开口的心事,因为这样的宁静,因为这样的景致开了一个口子,纠缠的心思,一圈圈,像她脚下水面的涟漪一样,散了开来。
这宅子真正的主子呢?都过了多少年了,还不想回家吗?
这些年,他看那座山,还看不厌烦吗?
然后她大刺刺的躺了下来,也不管两脚还泡在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