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儿是个乖孩子,很少给我惹麻烦,从小很少哭,小小年纪便会自己打理自己。”
“有你这么优秀的爹,他也不差。”
“妳真这样认为?”他脸上有丝被赞美的满足。
“我是在夸奖虎儿不是你……哈哈……”她平常在农场里悠转着,偶尔当个下手,日子优游。农场边边的大水沟是用来给牲畜们饮水的来源,高处架了让人通过的木桥,没等申浣浣带着他绕过去,孙上陇十指紧扣的握住她,然后轻轻一带,两人如流云越过了那沟。
“哗,好好玩。”
似乎不管她长到了几岁,那孩子气总还在。
看见她笑,他面上也跟着浮上浅笑。
“你可以把冷水变热水,又会轻功,说一下,你是不是也跟江湖的人很熟?”
她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人家的大掌里,兴奋得说得比手画脚。
“能让妳高兴,我可以什么都是。”他不想放开她的手。
她的手跟以前一样,并不特别柔软,也不细致,但柔韧丰润,那是一双肯劳动的手,可以的话,他不要放开。
不过她还是发现了。她像甩麻翻一样的想甩掉他。他到底要握到什么时候啊?不过,一对上他的视线,她本来一肚子骂人的话凭空不见了。
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哀伤?再仔细看,惆怅、懊悔……许多她没办法明白的情绪,纷飞过他的那双大又好看的虎目。
有什么不明的感情在她胸腔里酝酿着,酸酸的,说不出的涩意。
她安静了下来。
好吧,看在他刚才的好意,她的手就借他牵一下好了。
“说好了,只借你一下。”讨厌,她干么心软?
孙上陇笑出了白牙。
可申浣浣下这决定的时候,当然没料到他这一牵便是一整天。
“我再也不会让妳感觉到一点孤独。”
他这么说。
除了教导虎儿兵法布阵外,孙上陇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申浣浣。陪她铲牛大便,陪她刷洗栏杆,陪她去河里模虾,陪她挤牛女乃,就连熬药粥让她滋补身体,他都参了一脚。
他怎么看都不像那种肯下厨的男人。
申浣浣当然不知道这药单可是司徒云润开的,飞鸽传过来后,孙上陇又给施幼青看过?删除加减,转了好几手才熬成补品进到她嘴里的。
他发现和她一起做事都很有趣。
他很少陪她做过什么,以前总是忙着军务,忙着突发状况,调解兵士的问题,忙着捍卫国土,从东境打到西边,从春天到冬天,无止境的忙碌。
他甚至很少去想到她的心情。
他得到的都是她的付出。
但是现在,他陪她吃了粽子,烤了月饼,还吃了汤圆,然后摘了院子里的如美人簪在她的耳鬓上。这就是花前月下吗?申浣浣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圆满过。天上的北斗七星亮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这种生活要是可以过一辈子多好。”她赞叹,人软软的瘫在草皮上,一旁睡着野累了的虎儿。
“可以的,妳想,我都陪妳。”孙上陇看着她的眼睛,瞬也不瞬。
她被他彷佛能透视人心的目光这么一瞧,不禁浑身微微一震,“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
“我知道有座山叫无垠,听说它是世间最靠近天的山峰,妳想要,我去摘。”
这简直是傻话呵。
申院洗去掩他的嘴,她的心负担不起这样的细致温柔,她奉上了自己的唇。
人心肉做,将近一年的时间被如此呵护,她要是不被感动就真的不是人了。
孙上陇又喜又惊。
她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样,软软的唇,馥郁的滑女敕,甜甜的,香香的。
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涌上申浣浣心头……她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的幸福吧?闭上眼就能想起他掌心的温度和唇边的气息。以前她忘了,可是如今她确定自己是爱着这男人的。
“和我一道回衮州去好吗?”着迷在她清丽剔透的笑靥里,他笑得缠绵。
“那里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
“妳要是去了会爱上那里的,青山绿水,风土人情,一草一木。”
这几年她就在庄子里打转,什么地方都没去过,想想,人嘛,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她爽快的答应点头。
孙上陇显然没预期到她的干脆,怔了那么一下,他霍地抱住她,声音里充满被冲昏头的喜悦。
“那里有好多人等着想见妳。”
“叹,先说好,我可不是猴子,不是拿来耍猴戏的。”怎么听起来像是要见家人那么慎重?
“献宝也不成吗?”
“你已经有个小宝贝了还不够啊?”她指着被衣裳包成蛹的虎儿。“先说好,我只是纯粹去作客,其它都不管喔。”
“妳是我另外一个重要的心肝宝贝。”
“说这种话可是要负责的,你不会每个女人都喊宝贝吧?”
“我没有别的女人,这辈子就只有妳一个。”
“听起来怎么好像你很吃亏的样子?”
“妳忘记我可是被妳强去的,我的贞操妳要负责,所以我哪敢有别的女人?”
他说得似假还真,但这种事怎么对证啊?!
申浣浣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一拳打过去,“最好是这样啦"”
听说要回衮州,孙崇虎乐得跟什么似的,整天就在他娘脚边打转,喜得见牙不见眼,一直到出发那一刻,才在他爹的制止下停止了狂喜的行为。出远门,该打点的事不少,孙上陇却只吩咐申浣浣,随身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好,其它都不用她操心。他准备了一辆舒适的大马车,外表无奇,里面却应有尽有,夹层里吃喝玩乐的细杂什物一样不少,滇红软榻可长可短,只要她累了随时可以休憩,也不过几天工夫,他就能弄出这样的大车来,真可以说神通广大了。
直到要出发的这天,申浣浣才看见车队。
“这么大费周章,不就我们三个人吗?”数一数大马车后面,还有一大三小的车,算是声势浩荡了。
“有一些部下也要随我一起回衮州,大家一起做伴热闹,妳说是吗?”他没说这些人大部份是镖师,只有一小半是他的随侍。
这么多车,为的是要混淆视听,从这里到衮州起码一个月路程,要在年关之前回到家,那么一路上半点差池都不能有。
即使现在时局宁静多了,但说他杷人忧天也好,多此一举也可以,反正他不会再让浣儿冒一丝风险。于是告别了庄子里的大家,车轮压过碎石子路,留下两行长长的车痕,一行人往北而去。以孙上陇的身份住驿站是最省心又安全的法子,但是他让人沿路打听干净安全的宿头,包下整个客栈,无闲杂人等,车队一到就可以投宿,安全无虞。
就这样走了一个半月,除了车上有一个真正的小孩以外,还有一个玩心重的半小孩,又加上开始学习宠妻的孙大将军,原来预计一个月出头能到达,只好一直没有期限的往后延。
幸好天气转冷了,冬雪一波强过一波,等申浣浣有天掀开车帘被飘雪沾到鼻子打了个喷嚏后,她终于有了要赶路的认知。
被大雪困在路上可不是好玩的。
一行人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直奔衮州了。
他们抵达的那天,已经是腊月十一。
新年将近的气氛在衮州弥漫,申浣浣注意的,却不是那些各家各户忙着的腌白菜、萝卜,采买各种过冬食品的忙碌景象,她被飞檐翘角的吊脚楼,河上无数停泊的画舫给吸引住,人攀着车窗,身子一直往外探,要不是有孙上陇盯着,她准会因为太过专心看风景而掉了出去,变成衮州的笑话了。镜江水面反射着日光,怕看久了会眼花,他不让她看太久,撩起车帘指着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