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净发出舒畅的轻呼。
她知道百里陌运功替她化去残余的酒精。
“酒窖里的酒虽然都是好酒,没酒量的人别一口气喝那么多。”
“知道啦,我会拿工钱抵给你的。”明知道是为了她好,拂净就是要跟他唱反调。
“唉,谁跟你提到银子了。”
真拿她没办法~~
她扁扁嘴,不舍百里陌提供的舒服感觉。
难得她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模样,百里陌也开始认真的将大掌转至她的背心,盘膝坐下,专心一意的替她运气疏通受损的经脉。
“咦?”
“别说话,一下就好了。”
拂净知道现在的自己随便一个动作都会让百里陌走火入魔,对方熟悉的气味,待在他身边莫名的安定感促使她也随即阖上眼睛。
源源不绝的真气很快的遭阻碍,百里陌心思电转很快换掌为指,以指尖丝丝的真气贯进她体内。
她竟然连一掌之气都承接不住。
百里陌警告自己切勿心浮气躁,左掌画起千百道掌影,人瞬间转移到她面前,左推掌,右旋指熨贴上女性的酥胸。
“别动!”拂净才想动,立刻被喝止。
眼看一滴滴的汗由他俊挺的额尖滑落,她只好隐忍羞涩,任他为所欲为了。
气运三十三周天比想像中的要久。
等拂净再度睁眼,已经是一炷香后的事了。
百里陌扶著摇摇欲坠的她。
“你觉得怎样?”
“不要浪费你的真气,没用的。”
那气如入泥海,她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高手,这点常识总还有。
“别心急,泰山不是一天造成的,我先把毒气逼到一处,就算一时半刻无法立刻解毒,也没有立即的性命之忧。”
向来人定胜天,他不相信穷自己所有的力量会救不回她!
“我命不好没死透,也随时会走,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百里陌怒急攻心,横著脸回到外头再进来拿著他从不离身的长剑,直直伸到拂净面前。
“除非你一刀砍了我,我要是死了就随便你活不活!”
“你是牛头啊,讲不清楚,我要写休书、休书,我不认识你啦!”
这么任性的话统统往他脸上扔,就不信他还待得住!
百里陌把剑放到她手里,沉痛道:“我害你伤成这样,我曾经答应过岳母要好好照顾你,你却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小净,不要生我气了好吗?”
拂净负担不起那么沉重的凶器,摇摇晃晃的把飞仙捧到桌上放好,双掌压在剑棱上,垂睫低语。
“生气?我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哪来的力气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从来都只是你多余的包袱,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我活不了多久了,不管你要不要,不管是我拖累你还是你抛下我,陌,就到此为止吧我们。”
要跟这样的男人拔河,现在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情绪大起大落让脆弱如风中烛的她吃不消了,一口甜腥味涌在喉间,用尽力量才能压下去,这千般爱恨纠葛,真的到此为止吧!
“净净,你别恼。”
“请你出去!”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踏出房门。
拂净不知道越是秉性纯直的人犯了错,罪恶感会越发强烈,自从百里陌在荒山失去她没有一刻不自责,离去片刻,他很当然的回来。
好不容易才把气拂顺的她只能叹气。
“穹管事去了沧州,暂时不会回来,我让人照药方子煎了药,你趁热喝。”
除了药汁,一小碟黄澄澄、油亮亮的腌渍金桔就摆在托盘里。
“那是毒药。”她凄然。
百里陌凛然,双目尽赤。
“你知道?知道是腐蚀腑脏的毒药你还喝?!为什么?”要是她能禁得起摇晃,这会儿大概被当作米糠袋子摇了。
他端进来的当然不可能是毒,是他要木兰连夜调配出来,然后跑遍京师才找齐的解毒方子……即便一时半刻解不了毒,也能压制散发的毒性。
“我被马贼丢在瓦砾堆的时候是穹大哥救了我,我选择相信他。”
就像很久以前,就像上一辈子……她也曾毫无心机的选择全心全意爱上一个少年,两人婚后并辔闯荡江湖。
那时候的江湖好美,尽避荷包不宽裕的他们只能喝白水啃干粮,有时候还会夜宿野地荒庙,可是她完全没怕过,因为身边有天神般的他,那日子仍旧美得像首诗。
的确是首诗。
诗句向来只存在书册里,现实的人生并没有那么美丽。
什么琴棋书画,刀枪剑棍样样精通,不过是女儿家在闺房里打发时间的玩意,那些样样精通、样样疏松的皮毛,可能连只鸡都杀不死。
百里陌没有要求过她杀鸡,只是万般宠爱的把她带在身边。
羽翼未丰的少侠,天真未凿的少女,无知的奔走在凶险的江湖上。
那些让她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是百般辛苦了百里陌。
当她被人带走,甚至在半途被杀人灭口的同时,惊惶的心里辗转过去的只有瞬间的失落。
然后,她重见人间光明,又变成这种破败的身子……
对于这段情爱,她究竟给了她心爱的男人什么?
什么都没有。
“你这傻子!”百里陌陌生的怒吼把她从漫长的冥思里拉回来。“毒药,他存心置你于死,你有没有脑袋?!”
气疯了口不择言的他其实是关心她的:拂净知道。
“很矛盾对吧?救我又害我。”
后来无意中知道了她喝下的是毒药,没揭穿,是想要是能死,一了百了也好。
的确,这一层,百里陌也还没想清楚。
“除了这个不说,穹大哥对我是好的。”
“放屁!我就对你不够好吗?你要是敢真的半路撇下我走了,就算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他恶声恶气,表情更是寒戾得像是要一口吞掉拂净,可是她在笑,尽避她瘦得皮包骨,那一笑却如湖水中荡漾的花。
“把药喝了!”百里陌差一点点又忘了大男人该有的稳重,差一点点就想把弱不禁风的她揉进身体里面,再也不放、抵死……都不放了。
当然他还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他的小净气还没消,他岂不又要碰一鼻子灰?
男人的自尊啊,有时候真是既坚强又脆弱。
无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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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姬管事派人来知会要外出。
百里陌一听要去酒楼,立刻对著来传话的人说:“不成,酒楼龙蛇混杂,让三爷换个地点!”
“啊……这???”
天人交战的下人可苦恼了。要听谁的?
“照我的意思转达,三爷有话叫他来跟我说。”
“是。”
这大主子摆起脸色来叫人打心眼里发毛,传话的小厮立刻倒戈。
“你作啥为难三爷?不要随便替我出主意啦!”才从内房出来,来不及叫回小厮,拂净只能站在门处生闷气。
“又不是家里都没人了,干么去到哪里都要带著你?那些帐你就别理了,琐碎又烦人。”
“可以说不理就不理吗?你不也不让我这么做。”
弦外之音非常清楚了,就算她想划清界线,这温中藏冷的男人又曾肯照著她的意思走?
“听我话不要去,好好养身子。”知道这时候勉强她不得,只能软言相劝。
“做事要有始有终,何况我也要养活自己。”
“都这节骨眼了,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冻著饿著,我一个男人让你外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难道你要我坐著等死?”
百里陌大受震慑,他再也隐忍不住蛰伏的从背后狠狠的抱住她,怕是知道她的身子禁不起这粗鲁,却怎么都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