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我不是给人家甩得不平不白的人,我要问个清楚!”他脸上尽是受伤的模样,像负伤的兽。
“我说了她不想见你。”
“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眼对眼,初生之犊没有丝毫认输退却的意思。
范贯天在很多男人面前见过这样的眼神,但是要让他折服的并不多,之前,他对溥叙鹏的印象虽然是界定于抢走他女儿的浑蛋,可那识气魄却也得到他的欣赏。
这次,他又退让一步。
“你有种,这里等我,我去问她。”
开着的门重新又阖上了,可溥叙鹏的眼瞬也不瞬的瞪着那扇黄铜门,就像里头会突然冒出妖怪的头。
等着等着,他尝不到嘴巴里的苦涩,看不到自己形容枯槁。
他只是不解,明明昨天还好端端的老婆,一个晚上过去就变心了,变得彻底无情。
女人善变,是这么解释的吗?
几乎过了一百万年那么久,门又开启,露出范紫今白得不象话的脸蛋。
“女圭女圭?”
“我听爸爸说你找我?”那冷淡很清楚很明白,一字一句,让人没有半点想象空间。
“妳想家为什么不说一声,一个人跑回来?”
“没有什么好说的。”
溥叙鹏表情一呆,像被人掴了一个巴掌。
“女圭女圭,我大概太累了,脑袋不清楚,妳讲话,我不大听得懂。”
她没有温度的眼睛有了狠色。“有什么好不清楚的,我们分手,分手懂吗?要不要我说得更明白!”
他不能呼吸,面色青笋笋;“我不接受。”
“好,你不接受,那我没什么话要说的了。”说完她想把门关上,然而溥叙鹏一只脚踏在门框上不肯让步。
范紫今握着门板的手在抖,“你倒底想怎样?”
“说明白、讲清楚。”要不然,他不会死心。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心脏有种针刺着,硬生生自己要捏爆它的痛苦,“我是千金大小姐,我厌倦跟你这穷小子的爱情游戏了。”
“妳再说一遍。”他茫然,酒窝写满了困惑,好像范紫今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
天气明明很好,万里无云,怎她嘴巴说出来的话却像轰隆巨响,敲得他什么都听不清楚呢?
“我这样说够清楚了。”
溥叙鹏看着她依旧无瑕的脸,却觉得她陌生至极。
那种山穷水尽的心情痛彻心扉。
“女圭女圭?”
“以后请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怕别人误会。”
“好,妳狠!我总算认清妳了!”他咬牙,牙龈流出血来却丝毫不觉得异样。
他颠颠倒倒的走了。
范紫今看着他的身影不见,手模着被痛楚啃囓的心脏,深沉的绝望,将她打进了地狱深渊。
是的,有他在的地方是永恒国度,然而失去他的所在是她未来将栖身的地狱深渊?
客厅的桌上仍旧摆着一包栗子。
可是早没了温度。
第八章
她讨厌冬天。
也不知道打何时养成的感觉。
天气转冷,树叶枯黄,街上毛衣、长靴、围巾出笼的时候,她就会开始不舒服。
像今天,圣诞前夕,满坑满谷的欢乐气氛镶在大街小巷的店面,百货公司,电视萤幕放送,所有的氛围都在告诉大家要黑皮、黑皮、黑皮。
然而,她两天前开始在痛的牙到了今天怎么都忍不住了,盐水,牙膏,什么想得出来能止痛的办法通通无效。
包严重的,早上豆浆也喝不下去,全麦土司的边一碰到牙,差点要了小命。
于是,她只能临时在电话簿上面找到一家看起来可靠的牙医挂号看诊。
冷酷的牙医只瞧了瞧就说严重的智齿周围发炎,要拔牙。
“我回去考虑。”不能缓刑吗?
“最好立刻拔除,牙龈的周围都溃疡了,很严重。”即使牙医带着口罩,她怎么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真的……还……要……想想……”她连口齿都不清了。讲话要牵动神经,她只有一个~~痛~~的感觉。
“这位小姐,我真好奇,妳牙痛成这样,是怎么忍的?”牙医双手一摊。
简直跟自己的牙过不去。
“哪有……也就……这两天……”而已。
看她托着腮讲话都有困难,顽劣啊。
“拔。”
她痛得眼泪又快掉下来。可是在这么酷的牙医面前掉眼泪会很糗。
“Miss张,给我麻醉剂。”他已经在喊助理小姐。
呜呜呜呜……被逼上梁山。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咬着一块棉球,脸鼓腮腮的,丑极了的走出牙医所。
她明天有一个临时约在台北的客户要见,一个婚礼要参加,她碰碰肿起来的地方,抽气~~吱,麻,这样子怎么见人?
牙医门口本来说好要来接她的人还不见踪影,同时间,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是我。”手机那方的人像是知道她讲话不方便,很快的起头。“我塞车,大概还要二十分钟才会到。”
“没关系,我自己搭车回去。”
“别,我立刻就到了。”
“你别急,我到附近逛一逛好了。”她不需要别人把她当作搪瓷女圭女圭的爱护,不过都没有人理解她的想法。
她懒的解释太多,大家喜欢这么待她,就这么吧。
皆大欢喜。
币了电话,她把手机收到随身包包里面,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还不到中午时分,店家跟百货公司却早早开门,也有那种二十四小时都熙来人往的店面,放眼望去,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趣。
才几年时间,她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脉动,落伍得很了。
其实也难怪。
有两年的时间她一动也不能动的躺在医院,那是与世隔绝的日子,有一度,以为会活不下去。
两年后,移植的器官不再排斥,她回到了人群中,花了六年的时间拿到学位,接下来,父亲病了需要静养,她责无旁贷的接下了他的帝国事业。
案亲为他是事业打下很好的基础,傍着她的是许多忠心耿耿的老臣,她得天独厚没有在派系的争斗中花费太多心力。
但是,掌握一个事业集团谈何容易,更何况范氏事业遍及海内外,岁月倥骢,想不到一晃眼,流年偷换,十一年过去了。
转眼,都快到她三十岁生日了。
她一直是幸福的,不管生活、工作都有人打点,唯一爸妈比较有话说的就是感情了。
他们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她该是适婚年龄了。
懊有个家、有丈夫、有小孩。
说,那是女人一生必须的路程。
说起来是有点奇怪的,这些年,她什么都有了,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深刻的爱过谁,或是谈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
热情,好像跟着她拿掉的心脏,也冷却了。
有人追,她也接受。
即使爱了,也有所保留。
当对方想离去,她也不挽留。
来来去去,就剩下偶尔被她抓来出公差的岳子军。
她跟岳氏少东……应该说岳氏总裁还有联系、十多年了,他也从二世祖接手了他父亲留下来的基业,而且干得有声有色,在他那块专业领域里,已经是响叮当的人物了。
她停在华丽的橱窗前面,白雪霭霭的布置,中间放着一辆哈雷,哈雷座上有个保利龙做成的圣诞老公公。
纸剪的圣诞红洒了到处都是。
这,应景的勾起了她心里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份记忆。
炳雷啊。
模着橱窗,她记忆里有辆老哈雷,总是载着她在固定的那条路上来来去去,寒风中,老哈雷的引擎总会不定时的咳个几声,然后就会有着温暖的声音告诉她,不会有事的……了不起,我们下来推车。
推车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突然~~
“妈咪,那个阿姨为什么哭?”稚女敕的声音传来,小小的女孩穿得像个白雪女圭女圭,不解的对着她的妈咪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