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霸天话锋一转,忽地感性说:“亮亮,你也知道爷爷年岁大了,再活没几年,我那不肖儿子跟媳妇死的早,两人手牵手到黄泉路上去了,邬家的香火就剩下你,我本来也想顺其自然的看著你嫁人生小孩抱曾孙,可是咧,你都二十七了,实在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对象,刚好呢,袁畿送上门……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俩本来就是旧识,要谈感情不用重头开始,你们只要重修旧好,到时候感情一日千里,我要抱曾孙,事业继承有人……”差点说漏嘴,若一个不对又惹孙女翻脸就不妙了。
“爷爷,您讲了那么多话不口渴吗?”
“是有一点。”孙女反性子了吗?竟然会体贴的关心他的需求。
亮亮不怒反笑的将自己面前的水杯砰地放到邬霸天面前,俏脸此冰还冷冽。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自己。”
“哪有!”
“我已经跟公司老板谈好,今天开始上班,至于房间那个你请进来的‘神’,你自己去搞定!”她故作优雅的擦嘴,进房拿包包、换衣服,又堂而皇之的从那霸天眼前走过去,出门上班喽……
她前脚才出门,袁畿缓慢的拄著拐杖由房里出来。
“怎么办,我说服不了那个倔强丫头!”邬霸天垮下老脸,想当年到处征战的霸气用在自己乖孙女身上就像入了泥海,完全不管用啦。
“让她去吧。”袁畿把紧迫盯人的舍秘书“扔”回公司,不必面对他那欲哭无泪的表情,整个人轻松不少。
让她出去经历社会也不是坏事。
“我以为你会想要把她留在家。”
“职场旗帜鲜明的派系不适合她,可是硬是不让她出去她会别扭很久,倒不如就顺著她的心意,时间到了,她自然会想通的。”他们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硬压著水牛的头喝水,只会得到反弹。
“你这么明理,我就放心了,现在我的胃口又回来了,大丛,多拿副碗筷来!”
“我不适合吃这些重口味的……”他可没漏看餐桌上惊人的麻辣菜色。
这家人一大早就吃辣,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恐怖的经验。
“胡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辣椒这种东西多吃健胃整肠帮助消化,多吃点……”鄗霸天殷勤得过头。
难得嘛,桌上有个即将成为邬家乘龙快婿的男人,不好好锻炼一下怎么可以。
袁畿头皮发麻。
想不到吃辣是邬家家传。
他永远不会忘记年少时被亮亮强迫到小面摊去吃面的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她吃辣的功夫。
然而──
为了那次嘴馋,他付出惨痛的代价,那就是连续拉肚子拉了三天。
从此以后他远离辣椒,只要哪样菜有这玩意绝对敬而远之。
想不到……他不会又要回到恶梦中吧!
谁来救他?
什么叫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也不瞧瞧她邬亮亮是谁,竟敢随便对她伸出狗爪,哼哼,一个完美的过肩摔摔得他起码断了两根肋骨……听他哼哼唉唉的哀鸣,搞不好更严重,不过……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被勒令立刻款包袱走人,没面子的是还被警卫架著走出公司大门,当她是恐怖份子对待。
哼,猪头上司!
打著总经理的招牌就随便吃女性员工的豆腐,更呕的是同事们居然没一个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那些人简直是没种……孬……呕啊!
职场没义气,唉,义气不值半毛钱。
其实这又怎能怪别人,她充其量只是个送公文的小妹,既没有强力后台撑腰,也不是实力坚强的空降部队,何况……又高龄二十七了,过了这山没那山……可恶的猪头经理,每句话都刺得她心淌血。
本噜咕噜……仰头灌了一大口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啤酒。
其实,她在意的是这样回去,不会被嘲笑吧?
掐头去尾,距离她意气风发的誓言不过实行了几天。
还不到一个礼拜呢,理所当然,白白付出好几天的劳力,却一毛钱也没拿到。
钱事小,自尊心……唉……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上班时间的现在,却独坐公园椅子上发呆喝酒的原因喽。
她身边搁著纸箱,想当然耳,箱子里是她这几天上班的杂物还有剩下半打的啤酒及一根球棒。
社会黑暗啊。
鸟叫婉转,阳光灿烂,草坪上的洒水器哗啦、哗啦的喷著水花,为什么她却要一筹莫展的坐在这里拔头发伤脑筋咧?
太丢脸了。
除了这四字箴言──也就只有这四个字,她的脑子就像中毒的电脑,再也无法顺利运转。
喝光的啤酒罐子被她一手捏扁,咚!空心入篮的抛进回收垃圾桶内。
洒水器的水花点点滴滴溅上她因酒意微醺的面颊。她干脆月兑下低跟鞋,双腿弓在长椅子上,透过绿荫望著澄蓝的天空发怔。
就在她伸手往箱子里胡乱捞取的时候,一瓶冰镇过的啤酒像长了翅膀自己往她徒劳无功的手上递。
她也没发现异样,接过手,扳起拉环就往嘴巴倒。
“你没听过喝太多铝罐的饮料容易变痴呆吗?”一道暗影遮住她的视线,但是亮亮不在乎。
她清笑,“你一句话得罪了全部卖饮料的人耶。”
“我不怕得罪人,只说我想说的。”那人坐到长椅的另一边,顺手把拐杖挂到箱子上。
“你果然没变,不管说话做事都任性的可以,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心情。”她用冰凉的啤酒罐冰他胸口,表示她的不满。
袁畿被她的胡搞逗出微笑。
“好吧,既然你对我存在这么多不满,那我稍微表示一下我稀有的关心,来,说说看,什么事让你一个人躲在公园喝酒?”
“我不想提那件事!”
她好不容易才忘掉耶,他又旧事重提!
她哈出淡淡的酒气,“几天不见,你可以出门了?”此公园离建材行不远,过条马路就是了。
“医师建议我要多运动,这样好的快。”
“那个鼻涕虫说什么你都听喔。”她嘴也不掩的打了个酒嗝──哈,原来酒精真的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越喝越是好滋味,几瓶下肚,眼前所有的一切,包括来打扰她的袁畿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鼻涕虫?”这么绝的形容词从她嘴巴溜出来一点都不唐突。
“对啊,自从你住进我家他就垮著脸,好像我一口就会把你吞进肚子那样防著我。”
“那是他职责所在。”舍秘书是全能秘书,有时候连他的生活起居也管的。
“我脸上有写坏人吗?”亮亮眨著茫茫然的眼睛,一跃而起,她灵动的身体隔著纸箱贴近袁畿。
他的胸口立刻不规则的撞了下。
“舍秘书在我公司可是很热门,他属于可以大力投资的绩优股,你这样批评他很多女生听了会心碎的。”
“他再怎么奇货可居又不关我的事。”亮亮浑然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暧昧,她俏生生的脸蛋挂著两朵粉红,一个劲的冲著袁畿傻笑。
“那什么才是你会关心的?”
“你啊。”她想把眼前变成好几个的袁畿分清楚,可是眼睛越眨越模糊,充满酒气的身子就越靠近他,几乎压垮纸箱。
“我?”他高兴亮亮关心的人是他。
“你呢,一把年纪,应该结婚了吧?”秘书都是绩优股了,他──想必更不简单了!
“要是我说还没有呢。”
“有就有,没有就说没有,这么不干脆,讲话还吊人胃口。”她勉强压下另一波涌上喉咙的酒嗝,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