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飞吗?往常发病的身子总是沉重得像掉进万丈深谷,这回,居然有好闻的气味让她心悸的胸口安定下来。
乱惊虹抱着她,往她的住处走去。她住的别院不远,几步路就到,浓荫遮盖了整个院子。
一打开她房间的门,他发现步家人果然把她当菩萨的供着,梳妆台、绣屏、薰香……华丽得不在话下。
乱惊虹把她放在特殊药材薰制的床上,两指双并探了探她微微的鼻息,还好,暂时昏厥过去而已,还算无碍。
“你,别走!”步弭愁突地抬起手在空中乱抓,好似抓住了什么。
乱惊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
“你不要……我?不带我走?”她闭着眼,不清楚的呓语,吐气多、吸气少的张着嘴。
“用鼻子呼吸。”
“你不是……要来……带我走?”
他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在调整呼吸,想不到这样小小的动作又引发她停不住的咳嗽。一时间,她的鼻子、眼睛都红了,叫人无限怜惜。
“呼吸的时候要专心,把你的耳朵竖起来听。”连呼吸都乱七八糟,没人教她闭嘴吗?
“你恼我?”步弭愁缓缓睁开眼。
乱惊虹不说话。
“动不动就生气对身体不好。”像她,一气就晕。
“你知道我是谁?”陌生人也能说一堆话,她果然是不知人心险恶的娇娇千金女。
“知道,”她温婉的眉扬了起来。“你是人,不是来取我性命的死神。”
他穿黑色的衣服真好看,弯弯的眉顺着细长的眼安伏着,单眼皮使他浑身散发神秘的晶冷气质,即便全身肃杀的颜色也不损他出众的仪表,不过给人一种不容易亲近的感觉,一头黑赤掺杂的头发用紫金色的绳线系成辫子。
他淡漠的开口,“你知道自己命不长?”
她点头,对乱惊虹的直言不讳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这身病鼻,使得身边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对待,谁也不敢对她发脾气,甚至多说一句重话,然,他却那么直接。
“你很凶。”
“我不需要对你客气。”
“也对,你不欠我什么。”
乱惊虹又不说话了。
没有意义的言词,解释只是浪费精神。
步弭愁转了转眸子,屋子的清凉让她舒服许多,虽然房间里的药料多到让她头昏,但是她又不能不需要这些薰药。
要是她的身子争气点,她宁愿忍受炙热却能够让人身体强健的日晒。
“你是我爹的食客吧?”才几句话她又觉得喘。
“我是妖魔鬼怪。”
她低低的掩着嘴轻轻笑了出来。
“好久、好久没有人讲笑话给我听了。”
乱惊虹面对她那双渴望的眼,不禁心想,到底她寂寞了多久?
“我不说笑。”
“不打紧,你人好,不恼我,我就很开心了。”
她有多久不曾跟花花以外的人讲话了?想不起来。
其实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反正她大部份时间都病着,总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又睡,身子好些时外面就有一大堆人等着她看病,帮那些人看完病之后,她又病了,生活一直这样重复不断。
也不知怎地,那些万头钻动的病人老是害她病了又病,没完没了。
“听我讲话很无聊对不对?花花每次都听到打瞌睡。”她垂下睫羽,心中多少叹息没有人知道。
乱惊虹没有特殊的表情。
“花花是我的侍女。”她突然补充一句,怕他不清楚。
“我对你的侍女没兴趣。”
“是吗?”
蓦地,乱惊虹察觉到“有人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此巨龙还要吵。
“不要紧……是花花。”整个步府只有一个人走路这副模样,她知道花花给她端茶、送点心来了,陪她说话解闷。
话说完,她一抬眼,乱惊虹已经无踪影。
“小姐、小姐……”大嗓门的花花进来只看见微微敞开的门窗,还有满室的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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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死寂的别院,乱惊虹回到他暂时落脚的东跨院。
这时的大唐帝国四方平定,具有包容外来文化的博大气魄与雄浑的国力,频繁的中外文化贸易交流,造就充满自由和朝气蓬勃的气氛,不断的吸收、引进;不断创造、革新。
就在这样的潮流下,别有用心的步亭云学起诸贤王的礼遇贤士,乱惊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收纳其中。
家中宾客如云,对于有意在他府邸寄居、求发展、施展抱负的人他更是来者不拒,为了他强烈不为人知的企图心,他忍着食客众多,惊人的开支,硬着头皮支撑。
然而,他一个二品官,一年领来朝廷的俸禄也不过三万石米粮、三万白银,府中花钱如流水,当然不够用。
他需要用别的方法赚钱。
步弭愁是他挣钱的方法之一而乱惊虹就是因为身怀铸铁绝技,而被她父亲收为食客。
武器,是巩固国家军队的根本。
继青铜时代,铁是武器的原料,不只唐朝的天子下诏在全国各地寻找砂铁,这也是乱惊虹的使命寻找砂铁产地。
有了砂铁产地,就能制造更强大的武器。
一只雪白的鸽子在他屋里的红木桌面上散步。
说起来,步亭云是大方的,步府的食客每个人都有一间房。
他抓起信鸽,它粉红色脚下果然系着一只小卷筒,筒中有他需要知道的消息。
快速看过纸笺上的字,他燃火烧掉。
“爷。”
无声无息,屋里墙壁突地映上一道蓝影,跟着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东西不在藏宝塔里面,不过,我在塔顶有个意外收获。”乱惊虹知道他会来。
“属下马上去准备。”
“三更时分。”
“了解!”
蓝影瞬间消失,墙壁恢复原来的样貌。
乱惊虹如老僧人定,眸中闪动的光芒让人识不清。
第二章
这样的地势,谁都不会发觉隔着一条溪是一个私人林地,以及上头立着擅入者死的石牌子,蓊蓊郁郁的林地再过去有一片沙丘,这是乱惊虹的目的所在。
沙丘是凹凸不平的,中央凹陷处布满斑斑红红不知名的矿石。
想当然耳,这块沙地是私人产业,属于步亭云的。
不过这块寸草不生的沙地既不能耕种又位处偏僻,他忙着勾官结党,哪来时间管理。
地年年月月的荒废在那儿,直到乱惊虹发现这块宝。
经过一夜辛劳,天色接近将白未白之时——
“你这家伙,我只不过来探望你,就被抓来当苦工。”露出大半肩膀依旧汗水淋漓的军破痕抹抹脸。
“我们是兄弟、死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不过你不用太感谢我,只要帮忙帮到底就可以了。”
上半身光果的乱惊虹不输军破痕一头一脸的湿,他守着横洞,那儿,熊熊的火焰提炼着过于庞大而挖不出来的陨铁石。
洞中堆满木炭,又造了排气孔,利用自然强风把火力往里头吹送,这样一来不管陨铁石埋得多深,都可以就地炼制成铁器。
军破痕叹了口气,“我这样帮你,要被青鳞知道绝对会骂死我。”一直对着横洞送木炭单调又无聊,嘴巴也渴了起来,不如练练嘴皮子,增加口水分泌。
“我没有拿刀押着你来。”
“去,挑拨一下也不行。”
“你无聊加三级!!”
“是是是,我无聊,但起码我不再过问天上人间的事,而你还在第耳天的阴影里逃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乱惊虹并不生气,他冷嗤,“你告诉我,天上人间是毁了,但是,我们哪个的心是自由的?”
所有人都以尢罪恶的源头毁去就能得到自由,然而,跟着他们长大的暗影无所不在,或许他们挣月兑了表面的假象,可在内心深处,自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