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情易放难收,更何况他耕耘了这许多年,要他割舍,情何以堪。
他那双被痛苦灼伤的眼眸震撼了在场的人。
泷宫恋低回地自语:“不值得的。”
诗人占有地圈住她,眼中一片深情:“我劝你趁早死心,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我将不惜一切驱逐你,直到你不再来骚扰我们为止。”
爱情原是要不惜一切的,没了她,世界只是一片废墟。
在失去泷宫恋的那段日子里,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坚信有一天能与她朝暮相守,现在,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她了,没有人。
渡边圭吾狂乱地笑着,已失去平常的犀利霸气,只剩苦涩:“你以为只有你爱她,你以为只有你的感情最纯粹?我有心有泪,心会痛泪会流,为什么她只看到你的心,却看不到我的……又为什么你一出现,她就选择了你,而不是呵护她一路过来的我……为何不是我?”
骄傲如他,说出这番话来实是伤心已极。
明知道她心已属,强烈的感情却执着不肯成全他们,如果说付出万般心血终究只能黯然走出她的生命,他只怕做不到。
“我把名下的产业全部给你,求你把恋还我,我不要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能!”他神色悲凉,几乎是抛弃自尊地呐喊。
诗人冷心,不发一语地峻拒。
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词缓和渡边圭吾的心,他为情痛,那煎熬,他也曾身受过,渡边的要求,他无能为力。对渡边,他只有深深的遗憾。
渡边圭吾脸色倏变,什么冷静、自持全不翼而飞,他也要他尝尝丧失自尊的苦涩,语气因而尖酸刻薄起来:“你以为凭你一个穷光蛋就能养活恋吗?少做春秋大梦了。”。
金钱挂帅的世界,没有钱什么都不必谈,就连爱情也能廉售,他凭什么一副大无畏又沉浸幸福的神态?他嫉妒,嫉妒得快发疯了。
诗人不受抨击影响,维持着一贯的淡然:“我有健全的四肢,只要肯工作何愁没饭吃?至于金钱,够用就好,我相信恋,她爱上的是真实的我,没有华丽外表、强悍财势,因为我就是我,除此之外她再找不到别人了。”
他充满信心,只因为他知道他们是属性相同的人。
两情相悦并不需要过多的金钱做装饰,锦上添花对他们来说完全没必要。
笆于平凡、平淡有时也是种无上的幸福。
渡边圭吾见他顽固得难以沟通,遂转向泷宫恋。
她眼中蕴藏无限骄傲。
她骄傲,因为楼羿知她,惜她。
她明白自己的选择已经令她和渡边成为陌路人,他自视甚高,自小就站得比别人直,她的倒戈肯定会造成他的屈辱。
“你宁可陪他吃苦受罪也不要我?”渡边圭吾语声微弱,表情深沉。
“是。”她知道再多的言语也粉饰不了他心中的悲愤。
“好。”他咬着牙吐出这个字,心痛如绞。
失去所爱的情绪在心灵蛰伏太久了,泷宫恋的答案变成最直接的导火线。渡边圭吾爆发了。
渡边露出可怖的笑:“士可杀不可辱,我以武士的荣誉向他挑战,一星期后的今天,体育场,不见不散。”指着诗人,他一脸玉石俱焚。
如果真的注定要失去她,就让自己保留最后一分可怜的自尊吧!
“我接受。”诗人允诺。
“羿郎!”泷宫恋轻呼,显然不赞成他的决定。
“没事的。”诗人微微含笑,眉宇之际一片清明。两人双手交握,那温暖的感觉传达了他的决心。
渡边圭吾瞅了两人一眼后,黯然离去。
除了走开,在他们之间他已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在伤口上洒盐巴或许痛楚难当,但这是惟一让他断念的方法。”诗人静静地说道。
“说得好!”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哥!艾曼狄帕玛先生、夫人。”诗人朝一直充当观众及旁观者的男子打着招呼。
那两人不是旁人,是一向在梵蒂冈活跃的牧师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东尼·艾曼狄帕玛,赤色响尾蛇的少年首领。
安东尼惊世骇俗的美貌和牧师的潇洒自若,令丧气的泷宫恋打起精神。
惊艳过后,诗人恢复一贯的从容。
“我们到里面再谈吧!”
“你还真笃定。”知弟莫若兄,牧师笑嘻嘻地盯着诗人较以前更有精神的脸。
他想一切该归功于他弟弟身边的温婉女子吧。
“来者是客,请进。”他的口气中大部分是喜悦。
安东尼牵起坐得远远的赛若襄,口气温柔:“上次在阿优厄耶岛你见过他的,还记得吗?”
赛若襄的自闭症虽不若以前严重,但不爱跟人亲近的个性仍在,这次她会自动跑到陌生的环境来令他心喜,这表示她又朝正常人的途径迈前了一步。
“记得。”她轻轻瞅了诗人一眼,细小的身子仍习惯藏在安东尼身后,“不过,若襄喜欢神仙姐姐。”
安东尼看似无言的瞳扫过官凝燕和眨巴大眼的娃儿,最后落回官凝燕身上。
能让赛若襄另眼相待的人通常有特别之处,他十分相信她这份微妙的直觉。
“我们有事要商量——”他沉吟。
“若襄会乖乖在这里等阿东的。”她把还舍不得丢掉的苹果核晃了晃,“神仙姐姐要教若襄种苹果,以后阿东就有很多很多香苹果吃了。”
“好,记得别在太阳下晒太久。”安东尼信任地点头。
他的言辞平淡,宁静无波的眼也看不出任何腻人的感情,可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赛若襄的敬重,也只有身为赤蛇组织的伙伴才知道他们的天才少年当家只倾心于这个看起来一点派头和威严都没有的小夫人,且用情之深连他们都要自叹弗如。
“我也想留在这里和大家认识认识。”泷宫恋望向诗人,提出请求。
她看得出来,这些异常优秀的男人们有话要说。
“娘,我也要。”人小不显眼的嫣儿猛地抱住泷宫恋的脚,标准的无尾熊式强迫跟班法。
泷宫恋抱起她,等待诗人的回应。
诗人情不自禁地抚过她柔腻的颊:“等我,我去去就来。”
泷宫恋俏脸一红,低首应允。
于是男内女外分成两堆,各自活动起来。
☆☆☆
仿佛在比赛耐性般,谁都没开口,两双眼睛只忙着端看诗人熟练地沏茶、热杯,然后清茶的味道由舒展的茶叶中释放,令人精神不由一振。
安东尼的冷静、牧师的端正、诗人的内敛,是赤色组织里最寡言的三人,三人凑在一起,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茶过三巡。
“真好。”诗人满足地放下陶杯,打开话匣子。
“没头没脑的,说什么?”牧师在他面前总是自然端起做哥哥的样子。
“你们来了,真好。”诗人就连唇边的笑也是静默的,感情的流动那么飘忽,但却是他最人性化的表现了。
他对人极其淡漠孤僻,能当着他们的面坦承这份兄弟伙伴之情殊是不易。
牧师不太能接受地眨眼:“哎,怎么和事先想的不一样,我还以为我们这一出现会惹得你暴跳如雷,要不至少也没好脸色。”牧师没想到诗人除了和颜悦色之外还外加给茶喝,他身为大哥至今,这才享受到弟弟一点“人性化”的对待哩!
唉!真要天下红雨了。
“这几年辛苦你了。”诗人静静地行了个标准的日本礼。
牧师惊得差点跳起来:“就算转性也不要一百八十度的吓人,我心脏不好。”
怎么一开始就是顶高帽子,接下来岂不要被泰山压顶了?
“往后爸妈和一切都拜托了。”诗人沉静如恒地把后续话给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