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逸微笑着将妻子拉到身旁。
“那丫头的心思我又何偿不明白?只不过聂平离开银月山庄都已经过了半年,连让人捎封信来都没有,也许他已经娶妻,或者是另外有了中意的姑娘,那么梦月再等下去岂不是——”
“聂平是这种人吗?”江青璃打断他的话。“他明明知道梦月的心意,而且也说过会回来,我相信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聂平是说过会回来,但可没说一定会接受梦月的感情。以梦月那样的性子我担心——”
“聂平对梦月绝非毫无感情,这点我可以肯定。”
“那又为什么离开这么久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一定是事情尚未解决。”虽然这么说,江青璃仍不免忧心地皱起眉,低喃:“梦月究竟还得等多久呢?聂平啊聂平,你可千万不要把她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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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妻子又为了妹妹的事伤神,楚君逸拍拍她的手微笑着说:“你有孕在身,还是别太操心了!所谓良缘天定,聂平和梦月有没有缘分,自有月下老人去烦恼。”
低头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月复部,江青璃既幸福又羞涩地笑了;楚君逸则怜爱地拥住她。月下人相偎,冬夜里忽然温暖了起来。
在夫婿怀里腻了好一会儿,江青璃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倏地抬起头。
“说起操心,还有另外一件事一直教我放心不下。”她说。
楚君逸宠溺地摇摇头。
“要你别操心,你心烦的事反倒一件一件多起来了。”
“是有关那位老伯的。”江青璃指的是那老叫化子。“就这么把他留下来真的没问题吗?他身份不明,又不肯开口说话,我愈想愈觉得不妥——”
“是受了官府贴出来那张告示的影响吧?”楚君逸扬起嘴角,看着妻子那忧心忡忡的脸蛋。“你从不往外头跑,所以一定是梦月那丫头又在你面前多嘴了对不对?
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了,要她别随口乱说惹你担心,怎么她就是记不住呢?”
“你先别生气嘛!相公,梦月也是一番好意。”江青璃试着抚平夫婿扬起的两道浓眉。“正所谓无知最可怕,知道了才能防患未然啊!我可不希望整个长安城就我一个不知道『千面夜盗』的事。”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看看你,这么担心害怕,对身子不好。”因为大夫曾表示要江青璃放宽心多休息,所以梦君逸近来最重视的,就是想尽办法让妻子好好调养她稍嫌羸弱的身子。
“哎呀!你不要净担心我,也想想其它的事嘛!”江青璃娇嗔。“那老伯——难道你不担心他就是官府重金缉拿的千面夜盗?”
楚君逸闻言楞了楞,接着好笑地摇摇头。
“果然还是不知道好些,一知道了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我这哪里是疑神疑鬼?”江青璃道:“告示上不是写着吗?千面夜盗擅长易容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意思就是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这太可怕了,相公,一个作奸犯科的人的外貌可以随意改变,老百姓们根本就无法防备嘛!所以我们得小心点,要特别留意陌生人,我这么说难道错了?”
“娘子这么说自然无误,然而毫无凭据就要怀疑他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
楚君逸摇摇头表示他做不到。
而江青璃毕竟是和楚君逸朝夕相处了半年,他温文宽厚的性格,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我懂。”所以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将那老伯赶出银月山庄,如果你真这么做,恐怕我一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了;万一老伯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面夜盗呢?
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因为多疑而让一个孤单的老人家无家可归。”
“你本来就是个软心肠的人。”楚君逸笑着轻抚她的脸颊。
“但这不表示我已经不担心了。”江青璃抬头看着夫婿。“答应我多留心些好吗?山庄地处荒郊,且女眷比男丁多,又没有什么身手矫健的护院驻留,如今有这么个劫财劫色、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横行长安城,离群索居的我们更必须提高警觉。”
楚君逸拥紧妻子。
“我会注意的,绝不会让山庄里任何人遭受危险。”他说。
“尤其是梦月,她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丽姑娘,刚才看见那老伯动也不动站在她面前,我吓得几乎要大喊!万一我不幸猜对了,那老伯真的就是千面夜盗,我不敢想象——”江青璃摇摇头,将脸埋入楚君逸胸前。
楚君逸怜爱地亲吻她的头发,试图以轻柔的声音安抚她的不安。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仔细想想,老伯是千面夜盗的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
而且我在啊!我承诺会保护你和梦月,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相信我吗?”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就算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我也不会让那老伯留下。我必须替庄里的安全着想。”
“如果他真的挑中了银月山庄做为下一个目标,赶他走也没有用,他必定会再回来的,这么想不就好了吗?”楚君逸笑着说。“我们不掉以轻心,但也用不着杞人忧天,否则日子会很难过下去。我可不希望见你成天都愁眉苦脸的。”
在楚君逸一再的柔声劝说下,江青璃心中那股不安终于逐渐散去。她的夫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更有着莫测高深的武学底子,如果连他都无法保护家人,那么举世间还有谁能做得到?
“相信我。”见她终于稍稍放宽了心,楚君逸又一次信心满满地对妻子说:“只要是属于我的,我一定誓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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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逸向来说到做到,他一流的身手也确实有保护妻子与妹妹的能力。他要庄里的壮丁加强夜巡视,也嘱咐所有女眷要多加小心,并不时提高警觉注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妹妹楚梦月还是失踪了!
那天一切如常,江青璃晨起后依然不见楚梦月前来用早膳,直觉便认为那丫头还在生她三哥的气,于是便往楚梦月房中走去,打算趁楚君逸出现前将那丫头给劝出来。
就算她三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她这别扭已经闹了好些天,也该够了吧!不出房间,三餐都让婢女送去,江青璃可以感觉出楚君逸就要为楚梦月这任性的举止发怒了,她得再去和她谈谈。
说起这丫头也真是傻,她三哥怎么可能不疼她呢?如果不是她中意的人,条件再好,她三哥也绝不会让她嫁出去的,这点她难道不明白?
又叹气又摇头的,江青璃手扶着月复部慢慢地来到楚梦月房间门口。敲了几次门没人应,喊了她几声也没回答,她纳闷之余径自推门而入,房内空空如也,哪来的楚梦月?
一大早不在房里,会上哪儿去呢?江青璃不解地皱眉,扶着桌子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谁知才坐定便赫然发觉桌上有一封留书。
不祥的念头倏地升起,江青璃以颤抖的手抓起桌上的信,顾不得自己有孕在身,便跑出了楚梦月的房间,立即往楚君逸可能出现的地方去,可惜慌忙之间还是白跑了几处,等在大厅找着楚君逸时已是脸色苍白,喘息不已了。
看见妻子这副样子冲进大厅,楚君逸自己也吓白了脸。
“怎么?青璃?”他站起来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忍不住耸起了眉。“大夫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别以为我真的舍不得骂你,你一点深为人母的自觉都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