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雅如焦急地想解释,小女孩早熟的心思有时候让她不知该如何应付,不过她没有机会多说什么,本想在说清楚之后尽快离开这儿,此时似乎也稍嫌迟了些。
听见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时,雅如的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安。完了!他下楼了,她是要戴起微笑的面具勉强面对他,还是丢下妮妮,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
“妮妮,不许对老师这么没礼貌!”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间,萧柏逸低沉的声音已从她背后传来,与她的距离应该只有几步了吧?
雅如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喘气。天!她不想见他,再也不想,如果她现在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他会不会不吭一声就任她这么离开?
“你先回房间去看书好吗?妮妮,让爸爸跟老师谈一谈。”雅如听见他这么说,不自觉地将妮妮的手握得更紧。她才不想跟他谈!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和老师谈过之后,老师是不是会再来陪我读书?”小女孩侧过头问父亲。
也许是他做了什么手势,妮妮马上就离开雅如,奔向她的父亲。而雅如就好像在大海中挣扎求生的人忽然失去了浮木,顿时觉得茫然无助。
“爸爸会劝老师,但要不要留下来得让老师自己决定。”雅如听见他这么跟妮妮说,接着妮妮又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爸爸要帮我劝你了,老师,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好不好?”小女孩说。
“上楼吧!妮妮,听话。”
在父亲略带命令的语气下,小女孩乖乖地上楼去了,而由于雅如始终没有回头,因此没有察觉到小女孩的脚步是多么的轻盈。
她现在一直盯着大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非常怪异,但除了继续站在原地之外,雅如不知道还能怎么样?真是该死!她一听见妮妮病了就心慌,没多想什么就这么跑了过来。妮妮撒个谎就让她忘了自己的决心,不仅再度走进了萧家,现在还得面对萧柏逸,她——她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妮妮已经不再是她的责任了啊!
“请坐,周老师。”萧柏逸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雅如终于转身面对他。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妮妮打电话给我,说她不舒服,所以我才赶过来。”雅如说,刻意不去看他。“她说谎只是为了见我,而既然她没有事,你也在家陪她,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请等一下。”萧柏逸阻止她。“那天你拨电话来说要辞去家教,没有给我机会说话就把电话挂了。今天既然你来了,我想就这个问题和你谈一谈,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不可能再替妮妮补习功课了,这点我很抱歉。”
“何必说抱歉?我们都很清楚你是因为我那天踰矩的行为才会执意要辞去家教的。”萧柏逸叹口气。“我才应该道歉,事实上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表达我的歉意。周老师——雅如——”
“你还是喊我周老师比较好,萧先生。”
“你——我正试着向你解释,能不能请你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听我说?”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要不是妮妮打电骗我来,我们根本就不会再见面了。”
“不!我们会再见的,我会去找你。”他凝视着她。
“没有必要。”雅如低下头。
“有必要,那天的事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你只是酒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雅如摇头。“事情过去就算了,我——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不是这样,不全然是这样的……”
“请你不要再说了!”雅如撇过头去,害怕看见他的眼睛。“这样不好吗?让事情像一个无心的错就这么算了,什么都别再说了。我——我要走了,请你代我向妮妮说一声,对她,我很抱歉。”雅如迈开步伐,她真的得走,否则也许就要在他面前哭出来了。
“该死的你不许走!”萧柏逸忽然一拍桌子,吓得雅如猛然又转身面对他。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愤怒,不过不管是何种情绪,看得出他很努力试图压抑住它。“我有话要告诉你,我一再告诉你这一点,你却只是想走,不肯面对我,你说!你这样算什么?”
他的怒吼来得突然而莫名其妙,雅如手抚着胸口,既惊愕又恐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所说的和所做的都是为了消弭那个错误,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雅如越想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她只是关心妮妮;她只不过是过度担心那个小女孩啊!
所有的委屈化为自怜在刹那间全涌上心头,雅如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鼻酸而任泪水滑下脸颊。
看见她不时吸吸鼻子、无声地掉眼泪,萧柏逸的表情忽然间有了变化。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他的神情看来似乎更紧绷、更压抑了。
他几个大步逼近雅如,抓住她的肩膀瞪着她含泪的双眼。
“你哭什么?周老师,我只是要和你谈一谈,并不是要强吻你或强暴你。”他更靠近她。“你很善良,把我犯下的错全归因于酒精的作祟,说你不在意,让事情就这么过去。也许你早就已经忘了我搂过你、抱过你,所以能毫不在乎地这么说,但我呢?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一进家门就期盼能看见你的笑容,你想过我内心的挣扎吗?”
雅如摇头,拼命地摇,她并非真在回答他的问题,摇头只是渴望甩月兑这一切的下意识表现。
“我也试过避开你,我真的试过了。毕竟你是个单纯的女学生,而我已经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这样的我还能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所以我要自己离你远一点,在每个星期一、三、五尽量晚归,我以为这样有用,不见你,也许能帮助我别那么经常想起你。”
雅如闭上眼睛哭泣道:
“不要!萧先生,求你不要对我说这些,不要——”她在哀求,然而萧柏逸完全不予理会。
“但没有用,雅如,一点用都没有!再怎么避开你也无法阻止我想起你的倩影、你的羞怯,还有你对妮妮展现的笑容。”他继续道,似乎决心供出一切。“你是这么温暖,不仅妮妮渴求你的爱,我也像一个沙漠旅者渴求饮水般地渴求你。那天,我藉着酒意对你放肆,酒精破坏了我的自制力,却没有蒙蔽我的思想。我并非全然没有意识,雅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无法再装作不在乎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雅如捶打他的胸膛。“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才不管你要不要继续伪装,我也不想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喜欢妮妮,也喜欢这个家教工作,可是因为你!我也许再也不能见到妮妮了——”
“而你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们是否从此不再见面?”萧柏逸摇晃她。“我不相信!雅如。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丝毫感觉。有时,我似乎可以从你的眼眸中捕捉到惊惶和依恋,那只是我的幻想吗?你说!你该死地老实说出来啊!”
“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雅如奋力推开他。“放开我!萧先生,别忘了你是有妻子、有女儿的人,而你的女儿此刻也许正在楼上听我们说话。”她给了他一个带泪的笑容,苦涩得正如未熟的青苹果。“如果你的家庭目前有一些问题存在,你应该试着解决问题,让你们一家人的生活回到正轨,而不是向其他的女人寻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