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从未在秋子面前隐藏过对曲南星的感情。秋子气的是她没有试着去遗忘,甚至恨他,她气她甘心让—段破碎的恋情主宰她—辈子。
文若莲无话可说,她就像秋子所说的毫无自尊地爱着那个早已不爱她的人,生他的骨肉,决心再怎么苦也要抚养他长大成人。
“南南”和他的父亲真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双眼睛,还有鼻子,真可以说完全是曲南星的翻版。她为此感到忧心忡忡,随即又安慰自己她们就要搬走了,“南南”不会有机会见到他生父,他们长得再像又怎么样?不会有事的。
叶秋冲了进来,笑咪咪地从她手中抱过小孩。
“小南南!今天乖不乖啊?来!笑一个给干妈看看帅不帅。”
文若莲笑道:
“你怎么老对他说一些疯言疯语?他这么小,只会吃和睡,哪里会对你笑?”
“那可不一定,我干儿子聪明得很呢!”叶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抄了几个住址,房租也写在上面,你看一看,然后我们再讨论要选哪一间。”
“找到了?这么快!”文若莲兴奋地说。
叶秋想想,说:
“不快点不行,曲南星打过几次电话约我,我都推掉了;有一回他急了,不小心还说出你的名字,我看——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你怀孕的事了。”
见文若莲脸都白了,叶秋叹气道:
“早该想到你会反应过度。别慌嘛!曲南星没这么快出院,我们还有时间。”
“尽快好吗?”文若莲哀求:“我们尽快搬走,他也许会派别人来——”
“我知道,决定房子后立刻搬,好不好?”
“有人问起我的话——”
“我会小心的。”叶秋说。
文若莲点头。
“那——我们快来选房子吧!”她依然很紧张。
叶秋看着她那心急的模样,也只有无奈地叹气点头了。
某日,叶秋一出来就看见龙威的长腿跨出车门,她整个人正想往里缩,龙威已开口挑衅:
“想躲起来了?真不像你啊!”
叶秋这辈子最禁不起人家刺激,所以立刻站了出来。
“我又没做坏事有什么好躲的?倒是你,有事没事在这儿徘徊才真可疑。怎么?要我回报你救命之恩吗?”
“这倒不用。”龙威说:“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们老板——上回——”
“上回我差点被炸成碎片。这回不会是安排了什么更刺激的玩意儿招待我吧?——拜托!我只是开玩笑——看看你那张脸。”
龙威叹气,这个女人—向怪异,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轻咳一声。
“如果方便的话,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好吗?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现在?那可不行,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她约了医师讨论手术细节,不过她不想解释这么多。
“不能改个时间吗?”
叶秋两道漂亮的眉毛高高扬起。
“我没有必要为了你们曲大总裁—句话就取消所有的约会吧!我可没有领他半毛薪水。”
“他有很重要的事想请问你,能不能——”
“等等!”叶秋打断他:“我并不认识他,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
“这——我不清楚。”龙威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不清楚才有鬼呢!
叶秋这么想着,开口道:
“明天好不好?明天下午我过去找他,有什么事让他一次问个够,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够意思吧!你救了我嘛!也该给你个面子。”
龙威考虑再三,怎么想似乎也只有这样了,于是他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明天你到公司来,我再送你去医院见他。”
“好!”叶秋点头后问:“你今天来——就只有这事了吧?”
“还想看看你的伤。”龙威扳过她的下巴说:“看起来还不赖嘛!”
“还不赖?”叶秋几乎眯起眼睛看他。
这么明显的一道疤居然还算不赖,他是高度近视还是根本就瞎了?
龙威看了她的表情说:
“你不满意?已经不疼了不是吗?”
“是不疼了。”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这么在乎它吗?”龙威伸手轻触她的脸颊。
她不自在地躲了躲。
“它——很丑陋。”
龙威笑笑。
“别儍了!只是个疤,有什么丑不丑的?”
“你不觉得它很——很碍眼?”
“什么意思?”龙威蹙眉道:“在我看来疤就是疤,如此而已。难道你不是这么想?”
“呃——”叶秋耸耸肩:心里一阵温暖。
龙威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事要忙,于是说:
“我该走了,明天下午的事别忘了。”
叶秋只能胡乱点点头,因为明天一早,她和若莲,还有小南南就要搬离这里。
第五章
时间如梭似箭,一眨眼,文若莲和儿子、叶秋搬到西门闹区已经快—年了。
套房是原来的旅馆重新装潢而成的。本来繁荣的地方没落了,不再有外来游客,几乎所有的宾馆旅社都将一个个的房间稍加整理再租出去。
由于她们是两个弱质女子再加上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孩,隐密性和安全性成了她们最优先考虑的条件;于是她们选择了其中唯一设有铁门的一栋,搬进里头的一个房间去住。
经过这么多时间,这么多事,叶秋失了业,文若莲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因此,虽然小南南才一岁,她们得月兑离没有收入只有花费的日子开始工作了。
小南南不能没有人照顾,请保姆又不符合她们目前的经济情况。在商量之后,她们决定找不同时段的工作,一个上日班一个上夜班,休息的人就负责照顾小南南。
就这样,叶秋凭藉她飞航多年训练出来的甜美声音找到了一个总机的工作;而夜间工作机会少,文若莲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不得已决定暂时在一家夜总会担任会计。
叶秋自然极不赞同她的决定。
“那种地方太复杂了,有很多骗人的名目,你不过是在学校修过会计,一点实际经验也没有,他们那么轻易就任用了你,工作性质—定没那么单纯。”
“不会啦!那么大的一间——”
“你以为只有小舞厅才会拐人吗?”叶秋说:“换别的工作吧!你真要在那里上班的话我一定整夜都睡不著觉。”
文若莲苦笑。
“晚上的工作没几个是单纯的,这是我觉得最没问题的一个了。”
“便利商店呢?”
“那种薪水怎么养活南南?何况我得替他存一些教育基金——读书花费很大的。”
两人明白现实生活便是如此,都沉默了。后来是叶秋开的口:
“如果我脸上没有伤痕,应该由我去做晚上的工作,至少我比你会照顾自己。”
“谁做都一样嘛!你不要想这么多就好了。”文若莲顿了顿,又间:“为什么你忽然不想做整形手术了呢?是不是因为钱的——一
叶秋摇头,微笑道:
“跟钱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即使无法痊愈,应该会好很多的,你不试—试——”
“你看我的伤——觉得很可怕吗?”叶秋问她。
“当然不会,那只是个伤痕而已。”文若莲张大了眼说。
叶秋笑笑。
“知道吗?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哦?另一个是谁?”
“是—只大猩猩。”叶秋的眼神落寞。
文叶南,就是小南南,他的每一天几乎全是这么过的——
一大早,大约五点吧!他母亲才下班,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他就哇哇地哭着醒来,他母亲于是先去替他泡牛女乃,把女乃嘴送到他嘴里以堵住他惊人的哭声。
母亲换好衣服梳洗完毕就来逗他玩,他经常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眼睛眯成了—条线,这时候母亲就会爱怜地亲亲他红通通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