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理由?你说,他有什么理由不敢爱我?”楚薇枫站起来,反问得沈和颜退了一大步。
“我……”沈和颜支吾着,挣扎着。
“告诉我啊!是什么理由?”楚薇枫揪着她,眼神犀利如刀。
“我……我……只是猜想。”沈和颜痛恨地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死心塌地忠于方仲卿吗?”
楚薇枫冷哼一笑。“打从昨日,我便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原来和他的一切,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
这的确是沈和颜当初所想,但事情的演变,已经超出她想象的太多了。
“莫韶光,”她冲口而出:“他是因为……因为……因为一个误会,才会离开你的。”
楚薇枫漠不关心地转过头去。
“和颜姐,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为了方仲卿,沈和颜知道自己不能优柔寡断了,理智的那方警告她,这件事,只能瞒得过一时,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她把楚连和方仲的卿的对话,甚至连那天在街头大雨中与莫韶光的对话,全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楚薇枫傻愣愣地听着,沈和颜的话,一字一句,震醒了她麻痹的神智。
莫韶光一直拒绝她,就是因为这个?
她是听说莫韶光说过他与他父亲流浪颠沛三十年的故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就是害他们孤苦一生的人。
还记得莫韶光意外出现在房里的那一夜,他脸上那种伤心和惶惑,原来那时他就知道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他也可以瞒着她杀死她父亲,可是又为她,他始终不忍,也不愿。
楚薇枫捧着脸,她不能相信,那一夜,他竟能摒弃怨恨,待她更温存体贴……
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他都承受了!所有可能曾伤她心的苦,他都不要她负担任何一点点从他们相识,他就一直在护着她的周全!
直到父亲撒了那个可恨的谎,才终于逼得他不能不对她狠心放手。
楚薇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她怎么会傻到以为他不爱自己?那个男人对她的用心,如青天朗朗、明月皓皓,她怎么从没细细思考过这层,只是自以为是地依着自己的想法,去恨他怨他?她怎么会……
“薇枫!”
“你为什么不早说……”眼泪流了下来,楚薇枫没有拭泪,说了莫韶光的住处。
就在沈和颜起身要走,楚薇枫突然揪住她。
“眼前的情况,我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但请你见到他时,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
“我……”
“和颜姐,我拜托你,我不要他再苦下去了,他这一生,好像就是为了我而来,对他所做的一切,我已经偿还不起了!求你答应我,我从没求过人,但我求你!求求你……”
像豁了出去,沈和颜为她的眼泪所打动,不假思索便点了头。
沈和颜走后,楚薇枫把很多事的前因后果翻来覆去地想了个明白。怨恨无法改变什么,走到这步田地,她已无任何说话的余地。
楚薇枫闭上眼,只觉得好疲累,一直撑着她走下的恨和不平都在此时颓软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争什么。
命运如风,已经把她和莫韶光的距离拉得太远了。她只能祈求,求他这辈子,都不要再为自己伤任何的心。
第十章
城北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火灾,断绝了一切线索。
楚连找不到人,心中惴惴。而沈和颜,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消息跟楚薇枫说去。
倒是怨气难消的方仲卿,借故又发了一顿脾气。楚薇枫安静地听着,整个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实。
像心有感应,她知道莫韶光并没有死。他只是像从前那样。不忍她为难,所以失去了踪影,也许,他仍藏匿在某个角落,静静地守候着她。
对莫韶光所有的误解都已冰释,楚薇枫只怨他走得太急,急得她没能把父亲的谎话揭穿,想到他还要担负那谎言所带来的折磨,她眼是一场泪雨。
几日后,她坚持独居一室,不肯再与方仲卿同房,虽然他极不愿如此安排,却无法反对,因为连看诊的大夫也这样建议,另一方面,方仲卿也怕自己压抑不住的感觉和,会误伤了楚薇枫与她月复中胎儿。
也许是受到怀孕的影响,渐渐地,她对人,也不像从前那样平淡冷漠了,一言一行间,虽还有一种生分在,但总是合宜的端静和柔顺。
莫韶光这次消失,时日更长,好像他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楚薇枫断个彻底。几次沈和颜出门,都盼能像过去一样,会在大街上偶遇他,想的也只是想确定他没事,好跟楚薇枫报平安,但是,每每换来满满的失望。
方仲卿冷眼观察,依旧不肯撤去对她的严加看守,他怀疑这又是个企图让他安心的骗局。
直到几个月后,她的小肮渐渐隆起,行动开始不便,他才终于定了心。
★★★
九个月后,燕州边关。
何绍远那条老贱命,还真是耐磨!
老家伙麾下那些和他同级的将军,想必也都蠢蠢欲动吧?
床上的梁律不耐烦地想到,右脚狠狠一伸,毫不怜惜地把身边酣睡的女人踢下床。
“哎唷!”滚下床的女人大叫一声,晕茫茫地睁开眼,红红的胭脂狼藉地糊满整张脸,白女敕肥厚的身上散布着淡青的掐迹和咬痕。
“你干什么呀!”她叉着腰,大发娇嗅,胸前两颗丰硕的随着动作放浪地颤动着。
“滚出去!”梁律吼道,才不管她身无寸缕。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他包养了一个多月,女人深知梁律的脾气,不敢再造次,夹着,半遮半掩地跑出去了。
他妈的!梁律咒骂了一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边防地,全都是同样的烂货色!留守这里一年半载的,要不是没别的选择,他实在对肥女人倒足了胃口。
想着想着,他不禁想起一张冰霜美丽的清瘦脸庞。
那个楚薇枫……他吞了一口酒,粗鲁地拭去了嘴边残留的酒液。
棒了这么久,不知那妞儿是不是还像他记忆里想的那么娇艳动人?
听往返城里送递公文的信差说,这女人不但嫁得风光,在最近还很争气地替夫家生了个白胖儿子。想着想着,他涎笑着,忍不住抓了抓胯下。
他从没玩过良家少妇,要真有再进城的那一天……嘿嘿!他一定会去探探她!这么想着,他更是欲火难忍,有点后悔把刚才的肥女人赶了出去。
但话又绕回来,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何绍远,有一日、没一日地拖着,他又怎么会被军令绑在这里,动弹不得?
愈想就愈生气,梁律把酒瓶狠狠一砸,嘴里咒的全是何绍远的祖宗八代。
等着吧!时间不会太久的,等他梁律进城,必是有仇报仇!他看上眼的女人,也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哈……
★★★
莫韶光靠在花木扶疏的矮墙边,翘首看着远方。
这一片占地数顷的土地,坐落在燕州城郊外,是燕州目前最大、也是较具规模的墓园。
从小燕湖畔那场祝融之灾消失后,他仍然没有离开燕州,因为心里还牵挂着楚薇枫,于是选择隐居在这处平日少有人烟踏及的墓园,与一位守坟的独居妇人相依为伴。
与平日园里的冷清相较,今日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都是携家带眷前来扫墓的人群。面对这种景象,想起自己仍是形单影孤,而楚薇枫已为家开枝散叶,莫韶光心里自是不胜唏嘘。
“年轻人。”一位老妪缓缓朝他行来,语气亲切地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