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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莲花 第18页

作者:常欢

她是污泥里一朵真正洁净的莲,虽然身处风尘,但她浑身上下强烈散发着一种干净良好的气质,教人想疼惜,教人想怜爱。

“谷老板说了慕容家这么多,意欲为何?”不知何时,慕容轩已经站在舱口,冷淡的问。

“我……。”见到来人,谷樵生乱了手脚,急急站起身。

“只是闲谈,没别的。”骆泉净挡开慕容轩。她无法不注意,后者话里的愤怒。

转向谷樵生她仍惜话如金:“谷老板,抱歉让您走这一趟,请回去吧。”

“但泉净……。”谷樵生有此忌惮的看着慕容轩。

“我用你的仁慈谢谢你。”骆泉净瞅着他,浮起一个白净无瑕的笑,浴樵生有些目眩。

“我待惯了这儿,哪儿也不想去,看来,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被当面拒绝,谷樵生的心情挫败,比当日在码头上更甚。

“妻也好,妾也好,若不得真心相待,那么,与为奴为婢又有何差别?”骆泉净幽幽的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泉净自身,自有分寸,谷老板就别再费心了。”

比樵生黯然走了,他甚至没有瞧见谭姑站在窗外的甲板上,正深思的盯着他的背影看。

见她一路送谷樵生离开船的模样,仿佛是怕谷樵生会被他生吞活剥似的。慕容轩的不满越形强烈,一等她回来,他终于发难。

他隐忍着恼怒问她:“你想成为他第几个妾?”

却没有半点声音回他。

“回答我!”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无辜的问。

“你想套我的话,你想吊我胃口。”慕容轩怒极反笑,既失望又难过,原来她跟那些曾企图留他的女人一样。

他那孩子般怨怒的表情让她心一颤!骆泉净抱起琵琶,随手拨了两根弦。

真不该想这么多的。男人有太多的理由生气,骆泉净悒悒的想。这么做,已经超过一个船攘娘做的。

“让你失望了,我没想留住你,我今天拒绝了他,也会拒绝别人。”

“你……!”她的一视同仁更加撩起他的怒火,然而面对她的脸,慕容轩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逾距了,公子爷。”谭姑的声音在身后出现,缓慢而有力的警示。

慕容轩眼神黯了黯,捏紧扇柄,突然大步跨出船舱。

“妻也好,妾也好,若不得真心相待,那么,与为奴为婢又有何差别?”谭姑站在她面前,静静重复着这句话。

骆泉净的手指停在弦上,抬头不解地望着谭姑。

“那是你的真心话?”

“对。”她续着弹下去,琵琶蹦出一连串珠圆玉润的清心音符。

哀琴,骆泉净幽幽的唱了:

“兰舟悠悠,纤情何处寄?笛声楚楚,忆得三两句;触目凄凄,人在残阳里……。

天涯海角……多情总为无情伤。”

谭姑没有干扰她,只是默默的走出船舱,迎着晚风,注视着前方低低掠过湖面的几只水鸟。

慕容轩没做错选择,骆泉净是个可敬可爱的女孩,谭姑想着,突然不自觉的微笑了。

★★★

慕容轩在盛怒中像阵风匆匆来去,那日酒醉后所遗留下的外衫并没有机会交还,外衫上的几抹酒痕她已经洗净,却一直等不到慕容轩来取回。

“你走一趟,送回慕容家吧。”飘云说道。素知谭姑对慕容大宇向来痛恨,不免又多吩咐了两句:“记得,交给守门的下人即可,可千万别多话生事。”

揣着衣衫走过堤防,骆泉净对前一日慕容轩的愤怒仍若有所思。一个苍老但宏亮的声音令她抬超头来,是个不认识的,在湖边洗衣裳的老嬷嬷,骆泉净看着她好奇的蹭了蹭同伴。

“二郎他妻子这两天是怎么了,都没瞧见她?”那老嬷嬷问。

“我听说张二郎最近发了笔横财,人家有钱啦!怎么还会跟咱们这些低三下四的挤在一块儿搓衣裳。”身边另一位妇人语气带酸的开口。

“有钱?有钱有什么了不得的。看那唐家多神气,还不是潦倒啦。”仍是第一位说话的嬷嬷,她出力拍打着衣服,却不屑的撇撇嘴,叨叨絮絮的,音量也加大了起来。

骆众净停住脚步,轻轻叹了一声。那早不该她关心的唐家,为什么还会引起她的注意?

默默的走到岸边,她掏出绢子浸了湖水擦拭脸颊。

唐家的话题,似乎比那个什么张二郎如何变成有钱人还有趣,几个捣衣的老嬷嬷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一个说唐老夫人害病死了,一个说唐老夫人不是病死的,是被前些日子才娶的新媳妇给活活气死的,另一个接着又说唐家的儿子懦弱怕事,完全不像个男人,新婚第二日,就给妻子压得死死的,再也抬不起头来。更有个人说唐家儿媳泼辣刁蛮,比那唐家母女不知厉害了几倍……。

骆泉净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脑海里,仍不断重复播放身后那些声音。不知为什么,听到唐老夫人死了,她竟连半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知不觉地,她的脚步越过了慕容家,走去了唐家。看到那微微剥落的唐家大门敞开,这般人事变迁,她心里没有快意,只觉得满满的悲哀。

挣扎了很久,她犹豫着该不该走进去,两年苦涩黑暗的青春年少埋葬在大门里面,算来几乎没有一件是快乐的,她还有什么可以凭吊?

但终于,她还是走进了门里。

望着熟悉的院子,昔日的天井里杂草丛生,蛛丝散布在一片荒凉破败中,比起当日唐家迎娶新妇的盛况,简直天壤之别。

走出唐家,仍难掩心中的惆怅,直到她无意间抬起头,看见了那走进当铺里的两个大男人。

骆泉净急急闪到客栈围栏后。

那是叶飞,另外一个人,是在领脤米时见过的慕容家的一名执事管家。这两个人大白天里怎么会进当铺?

她走近一些,小心翼翼躲在当铺旗帜后,隐隐约约听到当铺掌柜熟悉的声音带着不耐,越说越大声。

“我已经说过了,早在三个月前,一位姑娘便把唐家的当票给赎走了,东西也给带走,你们来晚了。”

“我这儿还有其它唐家的首饰,两位爷儿要不要瞧瞧。”掌柜说了半天,突然提议。

“不,我们只要那枚镯子,”东西找不到,叶飞有些急躁。前些日子他让慕容轩调去栖云画舫上帮忙张罗,一直忘了这件事,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掌柜的可否想想,是什么样的姑娘?”叶飞问道。

“我想想。”见他坚持,掌柜有些不快,却又不敢得罪客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是位姑娘没错,长得挺标致,白白净净的,穿的衣裳质地不错,样子像是富贵人家出身,戴着帽子,像怕被人认出似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问她话也不太搭理。”

“难道是唐芙?”叶飞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一会儿又否定这推断,想着不太可能。

“哎,我真不知道,东西怎么会到唐家去,还累得我这么辛苦。”一旁管家捶着走酸的双腿,忍不住出声抱怨。

叶飞冷淡的看了管家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这件事谁都不许提。”

两人匆匆走了,之前的对话却一字不漏的进了骆泉净耳朵里,她怔忡着,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叶飞那一日对唐芙的言行,她隐隐觉得怪异,这个叶飞,真的不对劲!

叶飞对唐家如此熟悉,现在又在当铺中寻找唐家被典当的东西,而他又受命于慕容轩,难道……他们跟唐家真有什么关系?

确定两人不会再回来,骆泉净垂头,很低调的走进了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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