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做!小璨,他不值得让你变成凶手!”
就在同时,曲家的护院统统赶了进来,唐璨再度持剑朝曲承恩杀去,但同样好的机会再也不可能有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重重有赏!”曲承恩吓得面无人色,尖声大叫,而他的宝贝儿子曲展同早拉着一个护院,匆匆忙忙躲进房里避难去了。
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一片混乱中,陈阿文忽然发疯似的逃开两人的保护,笨重地抓着镣铐朝曲承恩狠狠勒去。
“你逼死春玉!我杀了你这个恶贼!”陈阿文声嘶力竭地吼着,完全忘了自己背后门户大开;援救不及的情况下,唐璨眼睁睁地看着陈阿文被恃刀赶来的曲家保镖硬生生砍了两刀!
“爹!”唐璨见状凄厉大叫,发疯似的乱剑挥开前头的两人,及时扶住陈阿文倒下的身子。
武天豪见状大惊,他忿恨地转向砍杀陈阿文的护院。
“璨璨!带老伯走,快!”武天豪咆哮着,两眼几乎要爆出血丝。只见银光一闪,就在同时,只听到那名护院惨嚎一声,握刀的那条手臂连着刀,被砍落在地。曲承恩再精明冷酷,也被这种骇人的身手给吓住了,掩着脸,他疯狂地叫喊起来。
“救命!阿江——”
语音才落下,那道纤细的身影自屋内掠出,一道剑光弹开武天豪出手的那一剑,黑影子直直横在曲承恩和武天豪之间。
“阿江!阿江!”曲承恩冒着冷汗,颤巍巍地吐了口气,拼命朝那黑衣蒙面的瘦小女子身后钻去。
此时所有的家丁也都放弃追击伤重的陈阿文和唐璨,他们全部围在曲承恩四周,无视于地上那名昏死的保镖,只是把主人围得牢牢的、紧紧的,就像一道珞死的人墙,冷睨着武天豪。
※※※
“爹!我是璨璨,你醒醒啊!爹——”唐璨拍打着陈阿文的脸颊,惊慌狂乱的眼神充满害怕。
陈阿文仍茫茫然地张着眼神无意识地瞪着,然后一阵伤口的剧痛让他惊醒过来。
“小璨!”他努力张口,眼睛涣散地看着四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爹!”唐璨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父亲背上涌流而出的鲜红液体,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一间废置的屋子。阿爹,小璨把你救出来了,对不起,让您老人家受这么多苦!”
陈阿文剧烈地摇头,“不是……不是你的……错……爹……爹从没怪过……怪过你……孩子……听我说……阿……阿爹找到……阿爹找到你娘了。”随着一缕血丝滑下嘴角,陈阿文露出真切的笑容。
“是……爹找到娘了……”她点头猛附和。
“对……找到……找到了……咳……咳……”
她轻轻拍抚着陈阿文的背后,双手所触及的全是粘糊糊的一摊血。
泪水刺痛她的眼眶,咬着牙,唐璨发誓等爹的伤一好,不管怎么艰难,她都非要杀了曲承恩不可!
“干爹,您别说话,小璨带您找大夫去,您不要说话了。”
“没有……用的,小璨,没……没有用的,这个……这个……”陈阿文呕出一摊血,仍努力想自怀中抽出什么东西。
唐璨激动地握住他乱动的手,开始死命摇头。
“不!吧爹,小璨不许您说这种话,我马上去找大夫!您等我!”
“不要……小璨,你……东西……一定要给……珞……珞江,珞江……”陈阿文语无伦次,最后只能迸出几个教唐璨心痛的字眼,“小璨,记……记得……记得阿爹爱你……阿爹……找……找你娘去了……”
他孱弱的身子在她怀中忽然弹动了一下,之后就完全静止了。
唐璨睁大眼,悄然的,她呼吸也停顿了,只有一颗豆大的泪直直从她眶里落下,落在陈阿丈再也不会疼她、爱她,同她一起背负这人间悲喜的肩上——
不要!爹!不要这样对小璨,她瞪着屋梁一角,眼泪晰哩哗啦往下掉,就是没勇气去看父亲的脸,去摇晃父亲的身子。
在她生命里,那一直支撑着她熬过来所仅存的一丁点儿梦想全都碎掉了!
坐落在山水间、白云深处的小木屋,守着一亩小田,她和爹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再大江南北,像没根浮萍似的四处飘零。台上的绝代风华,台下的人情冷暖,她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那梦想能托着白云,能挂着明月,能垂在大树下……她仰面看着流星,而后吸进一口冰凉甜净的夜风。
而今什么都跟着爹去了,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把父亲的身子揽得更紧,心脏被一轮轮的痛绞碎着,她心底凄苦地喊着。爹!您别走,您不可以把小璨一个人丢下!
爹!这样不对!
咱们爷俩说好要一辈子在一块儿的,找到娘……然后一家子就可以在一起了……当然还有武天豪……虽然从不出口,虽然自知不会实现,但她仍把武天豪放进那小小微不足道的梦里!
武天豪!她喃喃念着,愕然之间竟忘了悲泣,之后像是得了失心疯般,她傻傻笑了起来,腾出手拭去的泪珠沿着指尖自掌心流下,混着陈阿文的血,腥浓血痕淡了,感情希望也淡了。
如果凶手是曲承恩,那武天豪就是间接的帮凶!
是他多事!是他格开了她杀掉曲承恩最直接命中的那一剑。
是他多事!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帮自己,他换走真的七采石,用个假的七采石把自己骗得好惨!一路从桐县到庐陵,他假意逼她交石的动作做得多么真切,那男人其实只想报仇,她被骗得好惨!
都是他多事!才让曲承恩底下那些狗奴才有了砍杀她爹的机会!
傻瓜!哭什么呢?掉什么眼泪呢?她看着那混杂的血和泪漠漠然地想着,她连末来都没有了,还要眼泪这种懦弱的东西干什么?她不哭了,也不相信人了!她付出过一次,自以为是地掏空了自己,所得到的结果,够她咀嚼一辈子了!
为什么?她从来……从来不曾恨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天豪?
到现在……你的心还是护着他!唐璨,你真是天生贱命!她喃喃念着。
饼了良久,也就只是这么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废墟外的暮色渐渐加深了,怀中陈阿文的身子也愈来愈僵冷。
武天豪冲进来时,只看见唐璨纤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抱着陈阿文己失温又伤痕处处的身子,没有放声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背着他,把头认命地埋进陈阿文的颈窝。
“璨璨……”武天豪闭上双眼,在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的忿怒和无助。
他想劝她什么,可是唤了她几声,唐璨始终没抬头,他几乎是有些害怕地蹲在她身边,轻轻摇晃着她。
唐璨终于抬起头来望他,脸上泪痕已干,但不知是否为泪光回映,那双瞳子朝他望来时,特别炯亮冷静;其中还有……冷淡如生人的回避,甚至怨怒!
“璨……”面对那样的目光,武天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璨璨从来没有这样过,像是让针猛戳了一下,他在她面前第一次瑟缩了。
“你要我相信你,可是你却背叛了我!”她静静地说,腾出一只手快速地拭掉眼角那颗不听话的泪珠。
“璨璨!我没有!”
“去问我爹吧!”她一声不响把怀中的尸身朝他推去,然后不顾两腿如万针戳刺的麻痛,快速地站起来。
“去问他!去间他!看看你的仁义道德,对曲承恩那下三滥来说,究竟值得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