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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烟?”
“奴婢不能。”她低语。
“不是不能,只要你愿意,茗烟,我知道你可以的。”
背着他的身子始终没转过来,末了,武天豪只听到她僵硬的声音:“对不住,奴婢告退。”
“晚膳前我在马房等你,我有话跟你说,记得要来!”
李茗烟只停了一下子,又迈开脚步很快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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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去赴那个约!
谁晓得他是不是捉弄她的?茗烟冷漠地想着,手里用力拍搏着袍上的污渍,她不解,自己明明是张鬼见也愁的麻脸,那人凭什么待自己好?她是来办事的,可不是给人寻开心来的。
“茗烟!”
“来了——”她扬着声音应了应,丢下手边洗涤了一半的衣物,两手顺便在围巾上擦了擦,才走到唤她的房总管面前。
“一会儿等手边的事做好,就把这些送到马房去搁着,牧场那儿的小伙子们等着明天一早用。”
“马……房?”
她迟疑一下,那头房总管早唤了陈大娘,那名壮硕的中年妇女回过头,神情不耐烦地丢了一叠折得齐齐的汗巾放在她怀里。
“对!马房,还怀疑啊?回去做你的事,动作俐落些,太阳下山前要送到,懂不懂?”房总管严厉地吩咐一声。
“是,总管——”没有再问一句,李茗烟心里却暗暗咒骂着这意外的差事。
懊死的!她真的不想见武天豪;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李茗烟心里很明白,只要她在狄家一天,就势必得对上这个人!
她只是不解,狄家上上下下几十个丫头,那个人为何偏偏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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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前,她有条不紊地把巾子端端正正叠放在竹篮子里,朝马房走去。
一拐过廊厅,远远地,她便望见马房一如往昔,房外两旁的守卫站得挺直,没有武天豪的踪影,茗烟这才定了定神;然而,心头却有一股气恼。
她好气自己,竟轻轻易易便把一个男人的玩笑话当了真。
丑丫头,痴心妄想个什么东西?还当人家真有什么意思么?
脸上静如石刻,她对守卫扬扬手中的篮子,掌着灯进人房内。
沿路,几匹闭目休息的牡马警戒地竖起耳朵,睁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她。面对那样沉静的情景,不知怎么,李茗烟竟生出了冲动,看看外头的守卫,她放下了篮子,弯腰把地上的牧草抱起来,散放在马儿前。
一只马儿低头嚼咬起草,她盯着马儿呆望许久,才拾起篮子,走到最尾端的置物间,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放置在木架上。就在架子就要放满时,忽然,她感到背后一阵汗毛直竖,手颤得几乎捏不紧最后一块汗巾。不必回头,她知道有人站在她身后,而除了武天豪,还有谁会在用膳时间到这儿来?
他……真的在这儿等着自己?李茗烟一掂脚,把汗巾儿朝上堆好,扶着木梯,她稳住身子,也稳住自己的心跳。
再回头,身后那熟悉清亮的黑瞳,正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他就站在门边,很端正,又很轻松地站着,不像其他男人总是抱胸斜倚,故作无拘和不羁,甚至更装模作样地充潇洒。
可是他没有,只是那样朴实无华地站着,就像他生来就很习惯这样诚恳,诚恳得让人不知该怎么办!
“茗烟。”他微笑招呼她。
置物间只有她带来的一盏灯笼,挂在门边,挨着他,把他的脸照得一清二楚,她在上头倒看得真切了。灯火昏黄地摇动着,是光线的关系吗?她觉得他更好看了,比第一次她看到的模样更俊了些,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或者,自己方才偷懒的一下子也被他瞧见了?
茗烟看着他,边想着边下梯,他那温暖含笑的唇角很是动人,可不知为什么,却又带着一点儿忧心。
能看到她安然站着真是件好事,武天豪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嗅到那淡淡的香味,他的人就变得不对劲,她大概不知道刚才下梯时,他为她小小的担了心吧!
“公子。”鞋接触了地,她站稳后,礼貌地福了一福。“马房在黄昏后便不准闲杂人等进人,这是狄家的规矩,武公子应该知道这点。”
那语气仍如刚见面时一般谦卑有礼,但在武天豪听来,却有一种几乎是挑衅成分的冷静。
这女孩实在特别!
“我是闲杂人吗?”
她愣了一下,很快地摇头。傻子!他是个教书、识字的师傅呢!不是有人说过,念书人最会搬弄文字、颠倒是非了,要说讲道理,她是辩不过的,也没那种口舌辩!转过身去,李茗烟不再说话,只把篮子拎在手上。
“那……敢问公子还有什么事?”
“这个——”他伸手至怀中,暗黄的光线下,李茗烟才看到他怀中鼓鼓的。
武天豪抽出一叠册子,递到她身前;她扫过那排字,看得出是几本简单的诗抄和词曲赏析。
“这……”她心意不定,却没太大讶异,约莫是来的路上便做了些心里准备。
“给你,这些书在我这儿也是干放着没多大用处。我在想,或者你喜欢看看也不一定。”
“公子……您何必如此?”她呐呐地说,眼光却在册子上流连不去。
这些诗抄她老早就想看看了,但在过去,她的环境并不允许她这么消磨时间。
武天豪将书交给她。
“收下来,我以为人生没有间断的就是学习,不管是什么样的身分,难得你又识字,这些书看看并不打紧。”
她仲手接过来,手指轻轻抚弄着那着墨深深的字迹,心里五味杂陈。
是呀,看看并不打紧。在狄家,入夜里不值班的下人闲来无事,多半都聚在一起聊天说笑,她有时间可以看的。何必这么紧张呢?
这些纸张里,一片片说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呢?她的心跃跃跳着,眼底也闪闪亮着。
“打开看看。”
她照着做了。一页页浏览过去,直至一篇文字,她停下来。在他面前看了一遍,然后合上书,她闭上眼,和着飘忽的笑,轻轻呢喃出声。
“一溪流水水流云,雨雾山光润。野鸟山花破愁闷。乐闲身,拖条藤杖家家问。谁家有酒?见青帘高挂,高挂在杨柳岸杏花村。”
吟着念着,她忽然忘了有旁人在,整个人更畅意、开怀地笑起来,那细碎如轻铃的动人乐章奏出,没来由地,武天豪的心竟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怎么啦?”她打开眼,停住笑,无辜地看着他沉下的脸。
“没有,只是很意外。”
“意外?”
“我以为你是不会笑的,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你这么开心。念过这首曲儿?”
“没有。”李茗烟收起笑,低头望着那几行让她失控的字。天哪!她向来知道怎么适可而止,怎么让理智掌控自己的生活,可是这武天豪,他要她怎么办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首曲儿。”
饼目不忘!这女孩的潜力相当惊人,武天豪眼底有赞赏。她真的很特别。
“茗烟……茗烟……”
“嗯,武公子,对不住,奴婢方才失态了。”懊然回神,李茗烟庆幸自己仍站在半暗的架子边,武天豪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早燥红了一半。天啊!她真是槽透了!
“在想什么?”
“嗯——”她捂着嘴,垂首露出个飘忽的笑没让他见着,“我以为……并不是每一个人生来都有求知的权利,尤其是……女人,男人似乎不愿意我们知道太多,那会显得男人很……”她狰扎着“愚蠢”两个字不知该不该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