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感觉到身躯内浮起一阵燥热,让她的脸颊也发烫起来。不知道当相公进到新房来时,她会不会因为紧张而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新房里好像越来越暗、越来越冷。红烛已经燃尽,可是新郎倌却还没有进房来。
临仙就这样端坐在床沿直到天明。
当鸡鸣骤起时,临仙再也忍受不了,她轻轻的将头盖掀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走近,她吓得赶紧将头盖盖上,保持端坐的姿势。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哼!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头盖的?这就是你们新党人士的作风吗?”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十分冷漠。
闻言,临仙不禁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羞愧。
“我不管你们家教如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进了我们郑家的大门,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明白吗?”他继续冷冷地说着。
他的话让临仙背脊发冷。
他说……做了他的妻子?难道说这个冷酷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冷漠?
她突然觉得胆怯。难道说他不喜欢她?可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她,怎么会……
“等会儿梳洗之后,我会送你回娘家。”玄羽吩咐道:“我听说你们家有很多书画精品,我要你带来给我。”
他的话让临仙愣住了。
书画?他要他们家的书画做什么?
“那是我爹的收藏……我不能……”她摇摇头,没留意到刚才没盖好的头盖竟然滑了下来。
“你竟敢和我顶嘴!”
玄羽不敢相信她会反驳他的话,他回过头正要指责她不懂妇道,却看到她美丽的容颜。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盯着她好一会儿。
她好美啊!未月兑稚气的脸庞有着固执的神情,看来是个倔强的姑娘。
临仙被他看得羞红了脸,倏地低下头来。
他果然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眉眼之中带着无比的坚毅与霸气,那厚实的嘴唇正微张着……
“是谁教你这样对你相公说话的?你难道不懂得三从四德吗?”他回过神来,粗声粗气的骂道。
临仙不敢再回嘴。
“好了。”玄羽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我的话你都听到了,快起来梳洗,我在外面等你。”
“你……为什么要我爹的收藏?”她鼓起勇气追问。
“你爹的收藏将来还不是要传给你?那些书画早晚要进我们郑家的门。”他回头冷冷答道。
“原来……你想要霸占我们家的书画?”她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是又怎么样?”玄羽转过身来,阴鸷的目光盯住她。
“不!那是我爹的珍宝,你不能……”临仙直摇头。
“哼!难道说你就不是你爹的珍宝吗?他为了你岂能不拿出那些书画来?”他邪恶的笑道。
“你……原来你娶我是为了那些书画?”她恍然大悟。
对于临仙的咄咄逼人,他不耐烦的道:“随你怎么说!”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会叫你的婢女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玄羽说完转身出了新房。
临仙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新房门口,一颗心也跌落到谷底。
怎么会是这样?他……竟然是为了她家的书画才娶她!
临仙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变成了一桩买卖,所有幸福的憧憬全部破灭,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姐!”香儿走进来,看到她泪眼汪汪,着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临仙委屈地扑到香儿怀里。
“小姐,你……”香儿拍拍她,“昨夜……姑爷他……”她看着临仙身上的凤冠霞帔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
临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禁又羞愧又伤心。
“小姐,姑爷说要送你回娘家,”香儿替她换上的嫁衣。“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大人,说姑爷他欺负你。”
“不,香儿!”临仙止住了泪,“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对我爹说这些事。”
她知道爹的脾气,爹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他又最疼爱她,要是让爹得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绝不会跟相公善罢甘休的。
“小姐,”香儿不以为然的道:“姑爷这么对你,你还要为他隐瞒?”
“香儿,我不想爹为我担心。”临仙摇摇头。
嫁都已经嫁了,爹就算把相公剁成肉酱也于事无补,只有徒增更多的纷争罢了。
再说,万一爹气得要将她带回去,那么她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可是小姐——”香儿还想再劝。
“好了!不要说了!”临仙有些不耐烦。
香儿只好闭上嘴巴,尽快帮她梳洗打扮。
临仙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紫色窄袖紧身上衣和紫色薄纱长裙,再披上一条长丝巾,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
当香儿扶她走到庭院时,玄羽一脸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他正要指责她耽误时间,却被她美艳的装扮吸引住。
“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像个歌妓一样。”他嘴里发出咒骂。
临仙一向爱美,也喜欢尝试新奇的装扮,没想到却惹来一顿责备,她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相公怎么这么凶?
“去取大席帽来。”他吩咐一旁的婢女。
不久,婢女拿来一顶大席帽,递给玄羽。
今年元宵灯节临仙上街时就看到很多小姐和贵妇人戴着这样的大席帽,它周围有悬挂的薄纱可以遮住女人的容貌。
曾樵作风一向开明,再加上临仙天真烂漫,根本没有想到要戴这样的帽子,也就是这样张遥的儿子才有机会见到她的美貌。
玄羽接过帽子走到她面前,将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良家妇女不该抛头露面,那是娼妓才有的行为!你爹不管你,我可不能容许我的妻子这么随便!”玄羽的话从齿缝冷冷的迸出。
临仙被他恶毒的话吓坏了。
他为什么说她抛头露面像个娼妓一般?莫非他知道元宵灯节的事?
可是她不记得曾看过他啊。
“快走吧!”他不悦的催促道。
玄羽领着临仙出了家门,乘上马车,往她的娘家出发。
当马车在曾府门口停下时,玄羽策马来到帘子前,他一下马就吩咐香儿打开帘子。
“等会儿在你爹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知道吧?”玄羽紧盯着她,语气中隐含着警告。
临仙顿时心凉了半截。他这是在威胁她?
进了厅堂,曾樵和他的几个妾室已经等候多时。
“玄羽,临仙,你们回来了。”曾樵笑得合不拢嘴。
玄羽向他行礼时,以眼角的余光瞥着临仙,令她吓得忘了要问候她爹。
“临仙,你怎么了?”曾樵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爹,您别担心。”临仙赶紧露出微笑。
曾樵看着女儿不自然的表情,内心已经有了猜疑。
“你不是有话要跟岳父大人说吗?”玄羽忍不住提醒她。
“什么事啊?临仙。”曾樵关切地询问女儿。
“爹……”临仙知道他要她提书画的事,可是她却开不了口。“没什么事。”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玄羽,她知道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乖女儿,”曾樵觉得事有蹊跷,他一面拍着女儿的肩,一面瞪着玄羽,“玄羽,我把女儿嫁给你是你的造化,你可不要欺负她!”
闻言,临仙慌张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玄羽已经铁青了脸。“他没有欺负我……”
“瞧你都吓得脸色苍白了,还说没有?”曾樵倏地提高声音道:“玄羽,你自己说!”
玄羽无言以对。
“爹,他真的没有欺负我……”临仙急着辩解,可是心一酸,泪水就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