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机很重,你第一天才知道的?”他低头睨了她一眼。
“杜医师果然聪明盖世,宇宙第一。”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
“别拍马屁了,你欠我一次。”他似笑非笑的提醒她。
“知道了。”
“还有——”
“嗯?”她笑着抬头询问。
“……你的手还要放在我胸口多久?”
“啊,拍谢!”她吐了吐舌,赶紧缩回手。
杜醇掏出放在西服内袋的蓝色方帕,煞有介事地擦了擦西装领边,然后塞进她手里,“喏!”
“干嘛?”她一怔。
“洗干净,熨好了再还给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洗——”剩下的话全噎在喉头,她眨了眨眼,“呃,好啦!”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道。
王有乐嘴里嘀咕了句,猛然想起,“杜医师,你今天不是要参加大学同学会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杜醇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随即不怀好意地道:“想想没意思,不去了,还是监督你减肥有意思一点。”
她那张小圆脸瞬间垮了下来。“杜、医、师……说了几百次,我没有要减肥啦!”
“快过年了,你要是再不减肥,年假窝在家里成天啃瓜子、吃年菜,到时候体重爆表,信不信我炒你鱿鱼?”他浓眉一挑,威胁道。
她闻言缩了缩脖子。
突地,他随手把那包咸酥鸡给了一路闻香尾随而来的流浪狗。
“嘿!那是我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有乐。”
“干嘛?”她眼巴巴看着狗狗欢天喜地的大快朵颐起来。
“刚才……你还好吗?”
王有乐一震,迅速抬起眸光,望入他真挚的眼底,心,不知怎的甜甜地、暖暖了起来。
“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杜醇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抬手模了模她的头。
他们俩就这样沉默地走在巷子里,冬季的寒冷气温降临,晚风却吹得很轻,像是有种什么正悄悄地在空气中滋长。
前方,万家灯火暖暖地点亮了。
第3章(1)
杜醇手里翻着一本医学杂志,对着其中一页报导失了神。
她回来了。
“嘿,老杜!”
他抬起头,“你来了。”
一名穿着格子绒布衬衫和卡其色飞行夹克,洗磨得褪白绽线牛仔裤的男人,笑咪咪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满下巴乱长的胡碴,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笑眼看得出是个年轻人。
“半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玉树临风、贵气优雅呀!”张谅啧啧有声道。
“你还是一副刚从亚马逊丛林钻出来的样子。”杜醇不着痕迹地合上杂志。“你们无国界医生组织这次去了哪里?寮国?中东?”
“柬埔塞。”张谅转头跟服务生要了杯啤酒,一回过头来,便倾身向前,热切地问:“老杜,有没有兴趣,下次跟我们一起去协助处理最棘手的案子吧?”
“我很想,真的。”他回以微笑,“但是且不论病人满满排到了明年底的行事表,我也不能丢着王有乐不管。”
“咦?”张谅一怔,随即抬起眉毛,暧昧地道:“哟,老杜,看不出她原来是你的菜,你是不是……”
“暗示,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机制。”杜醇闲闲地接口,“通常与个人经验相连结,藉由某些特定词汇,所做出的自我内心反照。”
“行为心理学指出,会刻意连名带姓称呼,蓄意保持距离的……”张谅狡狯地笑了,“通常都是自己真正最在乎的人。”
“取外号昵称也是。”杜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接口。“就像某人总口口声声管自己的上司叫『女魔头』。”
张谅喉头发出了一记疑似噎住的闷哼声。“才、才不是……拜托,我怎么可能会对那个女魔头有兴趣?她简直比『穿着Prada的恶魔』里的梅莉史翠普还恐怖!”
“就因为她很恐怖,所以你才抛下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前程似锦的副教授职位,跟着人家上山下海出生入死?”杜醇佯作一脸恍然。
脸皮向来比犀牛皮还枪打不穿的张谅竟然脸红了,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我……我那是有爱心。”他加强语气,努力澄清,“懂不懂?”
“懂。”他啜了一口热柠檬姜荼。“所以你没瞧见我一脸敬佩吗?”
“你那张脸看得出来才有鬼咧!老孤狸、月复黑男,也就只有在你家那颗可乐果面前才会破功……”张谅不禁咕哝。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杜醇微微眯起眼,随即轻描淡写道:“今天找我除了叙旧外,还有什么事?”
“咦?你怎么知道——算了,你每次都嘛知道。”张谅挠了挠头,突然正色道:“『她』回来了,你听说了吗?”
他深沉的眼神毫无任何一丝情绪涟动,耸了耸肩,“听说了。”
“那……”张谅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杜醇缓缓放下杯子,眸光平静地注视着好友,“那?”
“没什么。”张谅“那”了老半天,最后发现自己好像白操心了,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只要你好,那就好。”
“中午一起吃个饭?”他提议。
“好呀。”张谅笑嘻嘻地一口应允。“你杜大医师要请吃饭,我可得想想该怎么敲这一顿才行。”
“你慢慢想,”杜醇伸手入怀拿出手机,“我打给有乐。”
“好贴心呀!”张谅满脸羞幕,“怕你家有乐妹妹周末饿肚子吗?”
“她会饿肚子?”他嗤地一声,好笑地睨了张谅一眼。“我是怕这个周末没盯着,那丫头又开始把所有不该吃的东西全放进嘴巴里,只除了没把口水糊得满脸都是,不然她简直跟个刚长牙的小宝宝没两样。”
“这半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张谅怀疑地问。
“……错过也罢的五公斤肥肉。”
“老天——”张谅吸了好大一口气。
*****
本来在周末被老板一通电话强行叫出来,王有乐是很不爽的,但是一看到睽违半年不见的张谅,她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
“张医师!”她开心到还在对街就猛挥手。
张谅的笑脸一对上她,登时化作深深的同情和怜悯。“可怜的有乐妹妹,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气喘如牛地跑过来,闻言一愣,“什么?”
“没事。”张谅下意识瞥了身旁面色不豫的杜醇一眼。
“你没走斑马线。”他锐利目光从刚刚到现在,全落在面前这个横冲直撞的小女人身上。
“斑马线太远了,而且我看了左右没车才跑的。”她还在喘,转头望向张谅。“嗨,张医师,好久不见。”
“嗨,小胖妹。”张谅笑着想模模她的头,却没想到模了个空。
她不知几时已被杜醇一把“抓”到自己身边,刻意与张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张谅眨了眨眼睛,看着老友浑身上下不自觉流露出的霸道占有欲,不禁暗暗窃笑。
“收起你那龌龊的念头。”杜醇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只是怕你这家伙忘了打疟疾预防针,又刚从东南亚回来,万一传染给她,我还得带她去医院。我很忙,才没空当那个保母。”
“你说是就是啰。”张谅笑嘻嘻的,“有乐妹妹,你老板要带我们去吃大餐,怎么样?我们今天连手狠敲他一笔如何?想吃什么给你选。”
王有乐眼睛一亮。“好哇,我想去那种日式烧烤吃到饱——”
“不准。”杜醇浓眉连抬也不抬,断然拒绝。“烧烤类食物致癌危险高,肉类又不容易消化,还有,你是不是有『吃到饱』成瘾症?怎么举凡跟这三个字有关的,你都那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