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小红小白小黄小绿绿怎么说?”坐在首位上的风老爷眼睛哭肿成了核桃,哀哀怨怨地问。
“那是意外。”她理所当然地道:“初春天气邪,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的,甭说鱼会生病了,就算是人都容易着凉伤风的,所以这一切全是意外加巧合,作不得数的。”
风寻暖当然不会笨到当众承认,锦鲤翻肚有可能是她那天失手把整包珍珠粉掉进池溏里的关系。
大厅之内,众人虽是心有不甘,却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外头守门的阿金突然满面狂喜,大呼小叫地沿途嚷嚷了进来。
“老爷!老爷大喜啊!有有有……圣——旨——到——”
圣……旨到?
风老爷眼睛亮了起来,厅内奴仆人人面面相觎,均是惊喜万分。
“我就说吧,之前的衰事都是巧合,眼下这才叫否极泰来、喜从天降嘛!”
没想到她风寻暖还真是高瞻远瞩、铁日直断哪,呵呵呵!
不一会儿,备好了香案,风府阖府上下所有人等敬跪于地,静候京师远来的公公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察闻江南梅龙镇‘柳氏媒人馆’、‘东家酒楼’、‘风门凤轿坊’、‘花房嫁衣阁’四大世家,世代以来善营婚商喜庆之事,颇受江南百姓称许,朕闻知甚喜,特将帝姬宝娇公主婚事托予尔等。今着令风氏新任制轿主事,于三月之内,承接公主龙凤花轿雕制之事宜。若纭于期限之内造出美冠天下之极品花轿,朕必大悦,当御笔亲书‘天下第一轿’圣匾颁封,并赐下黄金五千两,以兹奖赏;如若有违朕意,有负朕深切托付者,自当重重领罚,钦此,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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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旨——惊醒我梦、中、人——吓得我——心惊胆战——失了魂——”
风寻暖望着自从接了圣旨后,就像中了邪似的,反覆唱着这句黄梅调的父亲。
这是她爹?
她温文儒雅、气定神闲、从容自若的爹?
“那个……”她清了清喉咙。
“新任制轿主事……新任的……呜呜呜……不……”风老爷从小声呜咽转为嚎啕大哭,还不忘边哭边转头望向女儿,然后越看哭得越大声了。
“爹,明明是天大地大的喜事,怎么被您搞得像是咱们家死了人似的?”她实在是一头雾水。
“本来是喜事,可这事要是落到你手上,那就、就……”风老爷一时悲从中来,眼圈儿又红了。
“爹,您干嘛瞧不起自己的女儿?”她大大不服气。“好歹我从小也是在轿坊里玩大的,做轿的程序我模得一清二楚,有什么难的?”
“不难?那你上回自作主张,说是要创新个什么东西,把灿烂喜红绣金的轿裙给换成了天青蓝镶银线的,幸亏那些老师傅拚死拦住了,要不那样一顶不吉不祥的青森森大花轿给抬到了元老爷府上,咱们风家招牌不给人砸烂了才怪!”想起此事,风老爷犹心惊胆战。
“爹,不是我说,那大红花轿都做了几百年了,您看得不烦,我都腻了。”她说得兴匆匆,小脸酡红如霞。“其实我早有盘算,要是风家轿正式传予我手,我一定会改良轿子的长宽高,从里到外的雕饰全部焕然一新,然后新娘由坐改成躺的,增添出嫁路途中的舒适感——”
由坐改躺?那新娘不是出嫁,而是直接出殡了吧!
“除非我死!”风老爷都快脑溢血了。
风寻暖望着气急败坏的父亲,忍不住懊恼道:“爹,您早晚都是要交班的,趁现在皇上亲下圣旨,要我这新任制轿主事来承接公主花轿一事的机会,不如就——”
“你别成天净想着做这些粗活儿,这不是女孩儿家该做的事!”况且他死也不肯让风家轿百年招牌就此毁于她手中。“你给我趁早嫁人去!”
“我才不要!”她也不禁火了。“爹爹,您不疼暖儿,您就是瞧不起暖儿。”
“爹是一片苦心——”
“我不管!总之,暖儿一定会教爹刮目相看的!”说完,风寻暖气呼呼地拎起裙角就往外跑了。
第2章(1)
她一定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她一定得让爹爹安心将风家轿交托给自己。
而最好的法子,就是学得一身雕刻好功夫,叫爹爹再也不能小看她。
可是全轿坊里的老师傅个个见了她就想逃,压根没人愿意教会她这些。
“看来想回轿坊搬救兵也是没指望的了。”她愀然不乐地边走边踢着地上小石子。“唉,难道我风寻暖就真这么人憎狗厌吗?”
走着走着,风寻暖眼角余光蓦地瞥见一旁墙上张贴的告示,不禁停下脚步,睁大了双眼——邢家老铺,徵人启事。
凡十四岁以上,四十四岁以下心智健全之男丁,有意愿加入邢家参与制棺行列者,请入内洽询。
另每月待遇四两银子,供食宿,享棺木员工价四折。
机会难得,迟者向隅,非诚勿试。
不知怎的,这份黑纸白字的徵人启事看得人心头一阵发寒。
所有不小心经过这启事旁的老百姓全满脸惊恐,双手合十频念阿弥陀佛,低头快闪。
风寻暖却是两眼亮了起来,激动地双手贴在启事上。“天助我也,真真天助我也……”
二话不说,她立刻撕下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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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家老铺大厅内摆放着一张书案,除开坐在后头的灵子一人外,整座大厅由早到晚,空空荡荡。
“呵——”灵子打了个大呵欠,一手支着下巴,满脸无聊地望着大门。
奇怪了,为什么告示贴出去都三天了,居然连一个应徵的人都没有?
“是我在启事上写得不清楚吗?”灵子纳闷不已,扳着手指数算着,“没错呀,月俸四两银子,供食宿,还有当世少有的员工福利,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为什么他们百年邢家老铺想新增个学徒人手就这么难哪?
正在自怜自艾间,一个娇俏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们是来应徵的!”
终于有人来了?
灵子大喜,猛然抬头,顿时失望至极。
眼前是个笑吟吟俏生生的小泵娘,身边还带着一个孔武有力的丫头,手持被撕得烂烂的告示……来同他开玩笑不成?
“姑娘,我想你是搞错罗。”灵子挖了挖耳朵,不感兴趣地道:
“‘万花楼’在隔壁街,不在这儿喔!”
“啐,你瞎了狗眼啊?我们家小姐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像青楼艳妓了?”风寻暖还没开口,一旁的丫头阿香先沉不住气了,铜钵大的拳头砰地一槌书案,险些把桌子劈成两半。
“呃,阿香……”她赶紧拦住力大如牛的贴身丫头。“莫气莫气,咱们是来应徵当学徒,不是来拆人家房子的。”
“是是是……是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灵子早吓得躲在椅子后头。
“是,小姐。”阿香狠狠瞪了他一眼,乖乖依言退后。
“这位小扮儿,我们是来应徵当学徒的。”正所谓迎面不打笑脸人,杏眼桃腮、娇俏动人的风寻暖朝他盈盈一笑,“劳驾录取我们吧。”
“可是我们徵的是男丁,不是姑娘喔!”灵子看得眼都直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姑娘,你真的搞错了。”
“我没搞错,我就是来应徵学徒的。”风寻暖满眼兴奋与期待。“听说邢大公子一身出神入化的雕刻好功夫,能够雕得花朵栩栩如生、姿态动人,我就是来学这门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