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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谁不乱 第2页

作者:蔡小雀

“嬷嬷休恼。”邢恪平静地开口,“你忘了咱们邢家祖训了吗?”

邢嬷嬷一呆,老脸微微一红,犹嘴硬道:“老奴没忘,可是风家领轿的那丫头实在太嚣张——”

“祖训言明,邢家以棺为业,奉生死大事为尊,不与世人争奇,敬重鬼神于天……”邢恪语气淡然,“嬷嬷,咱们做的这行,是为安世人百年长眠之生死心愿。而这些年来你我不也看尽了,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就算生前如何争权夺利逞凶斗狠,死后也不过死后一封棺木一环黄土罢了,争有何好争?气又有何好生?”

邢嬷嬷愣了愣,和灵子相视一眼,两人脸上皆带惭愧之色。

“是。”邢嬷嬷心服口服地一欠身,胸中怒气全烟消云散不见去也。“大少爷教训得是,老奴明白了。”

邢恪点点头,神情依旧沉静。“嬷嬷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老奴告退。”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邢恪又低下头去,以小拂尘轻拂掉木上雕刻残存的木屑,现出清逸飘然的竹中君子形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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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老爷手上拈着香,神情肃穆恭敬地对着风家历代祖先牌位祝祷。

“请风家历代祖先庇佑曾曾曾孙女儿寻暖,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坐上我风家花轿风光出嫁,从此洗心革面安为人妇,相夫教子尊贤敬上,莫再四处惹是生非,最重要的是,千万得断了她心心念念接掌家中祖业一事——”

“爹爹、爹爹……”一把娇脆脆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您知道我今儿个做了什么吗?”

扁听她欢天喜地的激动语气,风老爷心头登时掠过一抹不祥预感。

“风家历代列祖列宗,那咱们就这么说定罗!”他匆匆将香插入香炉内,一回头对着女儿却是未语先叹息。“你呀……唉。”

“爹,我又怎么了?”衣衫如碧,笑语嫣然的风寻暖一挑杏眸,下依地跺了跺脚。“干嘛见了女儿就皱眉头?”

“你今天送花轿上赵大都督府里去,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风老爷一颗心提高高的问。

“才没有呢,赵大都督对咱们家花轿满意极了,还命人备了-两只金元宝给女儿,说是给‘世侄女儿我’打首饰用,以及一包南洋上好珍珠粉,说是吃了后,肌肤会雪白柔女敕得像珍珠那般漂亮。”她笑嘻嘻的说着,“爹,这金子珍珠粉事小,可面子里子极大,足见赵大都督待咱们家多么敬重客气呀!”

“大都督忠旰义胆、待人亲切,自然是好的。”风老爷松了一口气,“那你倒说说,你做了什么?”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她得意洋洋地道来。“……连邢家都给咱风家让道儿,女儿我很有本事吧?”

第1章(2)

“你你你……”风老爷听得老脸涨成了猪肝红,差点吐血而殁。“你居然得罪了邢家,你、你……”

“爹,您何必这么气急败坏的?”她一脸困惑。“我那哪算得罪?不过是请邢嬷嬷让个道儿,而且我从头到尾连个脏字都没出口耶!”

认真论起,她可是用爱和道理感化了凶巴巴的邢嬷嬷,而且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两军争道的僵局——现在想来,她还深深为自己的临机应变感到赞叹不已呢!

“你这丫头,这回可闻下大祸了!”风老爷大大跌脚。

风寻暖还是一脸困惑,压根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可知梅龙镇上流传的,关于邢家老铺的一句古谚?”

她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想了想。“爹是说那句‘邢家棺,赛天下,判官好礼阎王护驾’吗?”

据说邢家是归阎王老爷罩的,只要家中挂点的老人家用了邢家棺,保管黄泉路上一路吃好睡好走好,还能庇佑后代子孙平安喜乐,家中六畜兴旺。

有那么神吗?

她早就怀疑这是不是邢家自个儿对外宣传用的夸大不实榜词了。

“既然听过,你就该知道邢家可是得罪不得的,除开他们乃是梅龙镇上最为神秘诡异的一支制棺门派,传说凡是对邢家不敬的都会遭逢祸事不说,就冲着他们富可敌国,跺一脚全梅龙镇乱颤的庞大势力,咱们也招惹不起呀!”风老爷急得团团转。

“爹爹呀,您会不会听坊间那些说书茶博士的鬼故事听多了,把现实和传说给搅混了?”风寻暖忍不住轻笑出声。

“都到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笑得出来?”风老爷气不打一处生。“若不是现今掌铺的邢公子向来行事低调,素不喜与他人争一时春秋长短,咱们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呀!”管家阿福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的冲进来。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敝的?”风老爷脸色一沉,威严地道:“说话仔细些,老爷我哪里不好了?”

“不、不是老爷不好,是、是……”阿福气喘吁吁,话说得结结巴巴,“是老爷您最宝贝的一池子五彩锦鲤全翻肚啦!”

什么?

风老爷如遭电殛,僵了半天后,陡然发出一声惨叫——“我的小红小花小黄小白小绿绿啊……”

眼看着父亲失心疯似地嚷嚷着冲了出去,风寻暖茫然地张大小嘴。看都看傻眼了。

懊不会……这么灵吧?

她吞了口口水,僵硬地干笑起来。

“是巧合,呵呵呵,一定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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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风府里的鸭子过路被牛车给辗了过去、檐上一窝燕子蛋突然落了地,摔得黄黄白白触目惊心,灶房水缸里养着准备待煮的田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奇丑无比的蟾蜍……这统统都是得罪了邢家的悲惨报应啦!

风府上下开始人心惶惶,有人提议要备厚礼到邢家告饶,还有人提议去城隍庙向城隍老爷下跪求情,更有一派奴仆私底下暗暗串连,要去请老爷主持公道,干脆亲押大小姐去向邢家赔罪。

“你们够了没有!”

憋了好几天,风寻暖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当着大厅内众人的面摔杯子,惊醒一堆迷信之辈。

“你——”她咬牙切齿的开口,怒瞪赶鸭的仆人阿泉。“鸭子会给牛车压扁,还不是因为你赶鸭子上架,逼得它们被迫在车轮底下疯狂乱窜过路的缘故?”

“呃……”阿泉登时闭嘴。

“还有你——”她纤纤指尖几乎戳上花匠老瓜的鼻头。“那窝子燕卵好端端在檐上,若没有你拿黏竿去捅,它们会掉下来吗?”

“小姐明察,小的本意是想要黏蝉……”

“春天有蝉吗?”她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甩过去。

老瓜赶紧噤声。

灶房里的厨娘江妈赶紧跳出来自清。“小姐,那缸子田鸡可不是老奴偷偷换了去的,真的是因为——”

“没人说你。”她哼了哼,目光投向管家阿福。

“小姐冤枉啊!阿福一家三代都是风家的家生奴才,对老爷小姐是忠心耿耿,绝对不敢做出这等偷‘鸡’模狗的下三滥恶行啊!”阿福接触到小姐的眼色,忙呼天抢地喊冤:

“我说管家,我记得前些日子你那小孙子最爱抓田鸡去钓大草鱼了。”她好整以暇的提醒他,“昨儿个他也进府来玩,你要不要回去问问,是不是他一时顽皮,拿蟾蜍换了田鸡去?”

阿福一时语结,想起昨儿小孙子怀里鼓得胀胀的,不禁心下微微发凉。

“所以罗,”风寻暖一脸胜利地环顾四周,愉快地摊一摊手,“这都是巧合——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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