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禁卫军疑惑而不安地相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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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鱼上了车轿,心碎地挥别骊山别宫,也挥别生命中最心爱的男人。
但她万万没想到,两天后,骊山却传来太子暴毙的巨大恶耗!
行尸走肉般正被众人摆布着缝制嫁衣的雅鱼,闻讯登时吐血昏厥了过去。
随即国家巨变迭生,三日内,先是皇后因丧子之恸而伤心病逝,隔日玉貔帝驾崩,大兴王朝蒙上前所未有的愁云惨雾。
聚丰王就在遗诏的宣布下,登基为新皇。
恰恰好符合了街头巷尾人人传唱的那首曲子——
李花落,不结子,李代桃僵的天命;
悲送旧,喜迎新,风起云涌歌太平。
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是上天注定要让旧皇损逝,新皇登基,这样才会开创大兴王朝另一个繁华富锦的太平盛世。
只有雅鱼知道这一切的国殇变故,并非是上天注定,而是出自她父王的一手策划。
荣晋皇后之位的母妃得意洋洋地向她炫耀,诉说了这一切。
暗中筹划十年,暗中拢络势力七年,分化、消弥百姓对玉貔帝的爱戴之心,并在短短六日内崩毁旧朝,建立新朝。
那壶花雕是断肠酒,要她嫁予威远侯世子是谈好的条件,唯有如此,威远侯才会在第一时间镇压住南方诸将领的起疑、蠢动,也不让他们回京勤王。
虽然,已无王了,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玉貔帝号年代正式结束消逝。
但她就是要被送给威远侯当儿媳的礼物,她的存在,只不过是个被用来拢络,可供馈赠的物品而已。
在那一瞬间,她心死如灰。
而且她竟间接成了毒杀麒麟太子、害死皇后和皇帝的凶手,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千古罪人,就算死上一千一万次都不够赔给那三条灵魂高贵、纯洁美好的宝贵生命……
“公主,事情已经发生,而且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完全不知道王爷……皇上,他给的是一壶毒酒啊!”小朝从事发第一天起,就开始安慰她,苦劝她。“你每天都哭,再这样下去会哭瞎眼的……”
雅鱼的泪水从没有一刻干过,并从那时起就不吃不喝,她决心速速求死,要到黄泉下找他,深深向他忏悔。
聚丰帝来看过她之后,面如玄铁的他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话:“你死了,我就让你宫里所有奴才跟着殉葬!”
就因为这句话,她竟连求死也不能。
“别唤我公主,我恨当这个公主!”她目光悲伤地望着窗外黝黑夜色,泪流满面,心如槁木死灰。“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他们,是我。”
“公……呃,郡主……”
“你放心,我不会死。”她低声道,“我是红颜祸水,而祸害遗千年……所以我不会死的。”
“郡主,你不要这样说,小朝听着心里难受。”小朝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一反常态,雅鱼反而不哭了,她慢慢拭去颊上的泪痕,缓缓回头。“我的嫁衣呢?”
“郡主,你要拿嫁衣做什么?”小朝好怕她会剪碎嫁衣,这样明儿皇上肯定会大发雷霆,大大降罪她们的。
“把嫁衣给我。”她固执地道。
“是,郡主。”小朝只得战战兢兢地去捧来了那袭美丽的大红嫁衣。
雅鱼很快换上了嫁衣,安静地坐在床榻上,默默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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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花轿来迎。
雅鱼身着华丽嫁衣缓缓走出宫门,在皇帝和皇后亲自相送,迎亲鼓乐与送亲人潮喧闹、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在宫女与媒人搀扶下入轿。
“慢着。”头上戴着凤冠罩着红霞巾的雅鱼突然停住脚步,声音清脆而坚定地开口。
众人一呆。
小朝一颗心惊跳了下,月兑口道:“郡主,你别——”
“鱼儿,你在胡闹什么?”皇后脸色大变,怒斥道,“快上花轿,不然定不饶你。”
聚丰帝却是脸色铁青,阴沉得可怕。
“威远侯世子!”雅鱼扯下头上的红霞巾,小脸寒若严霜地对骑乘在高大骏马上的粗壮新郎大喊:“请你听清楚,我不会嫁给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你!”
“可恶!岂有此理!”前来迎亲的威远侯世子脸色登时变了,难堪又恼羞成怒的咆哮,“你也给我听清楚,就算你是公主,可你已经是我叶家订下的媳妇,嫁不嫁不是由你说了算!你不嫁我,我偏要娶你,就算用强的我也要将你押上轿!”
眼见场面闹得这么僵,众人都吓呆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皇上?”右丞相大为震动,转头望向新帝。“这……”
“押公主上轿!”聚丰帝脸色冷硬。
“是!”宫人们七手八脚想要上前押她。
“都别碰我!”雅鱼自袖子里抽出一柄锐利的剪子,用力抵着自己的颈项。“我来,我就死!”
“公主,不要哇!”
众人倒抽口凉气,纷纷停步,不敢再上前。
“鱼儿,你不要挑战父皇的耐性。”聚丰帝睨了众人一眼,咬牙切齿的警告。“今日是你成亲的好日子,朕不想让你太难看!”
是吗?是因为她成亲的好日子,他才不想露出真实狰狞残暴的一面吗?
雅鱼冷冷一笑,手上利剪压得更紧。
恐怕是因为新皇初登基,他还想在众朝臣和全国百姓面前维持那副仁德爱民的假面孔,所以才不想因为她而撕破脸吧?
“父王,”她恨极了父亲,更恨极了自己居然到这一刻,还对他有父女之情,还期盼他有殘存的一丝良心。“你大可为威远侯封王进爵,好报答他助您的‘一臂之力’,但是我不嫁。”
“你——”聚丰帝勃然大怒。
“我知道君无戏言,所以女儿不会让你为难。”话声刚落,雅鱼抓起剪子用力朝脸上一划,雪白的额上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瞬间泉涌而出,那张清秀小脸登时血流满面,凄厉如女鬼。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自戕毁容举止给吓傻了,包括聚丰帝和皇后。
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乖巧温顺怯弱了一辈子的女儿,竟然会做出如此决绝惨烈的反抗。
“疯子……她是个疯子……”威远侯世子惊骇地惨叫了起来。“疯子……我不要娶一个疯子……她疯了……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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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雅鱼便破相了。
小朝剪了一朵朵红色的蔷薇花钿,精心替她贴上额际那道扭曲丑陋的伤口,希望遮掩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于是,宫里人们开始唤她“薇丹公主”,因为她就像是一朵浑身长刺、野生美丽的丹红色蔷薇;一朵自由、奔放、不拘于皇宫大内的野蔷薇。
后来,就连原本怒不可遏的聚丰帝也不得不软化了,索性下令将她的封号改名为“薇丹”。
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女儿狠狠划破自己肌肤的那一刻,他发自内心深处油然升起的惊恐寒粟感。
如今江山在握,他从一个极力渴望、追求皇位权势和天下的男人,直到攀上最高峰,蓦然回首,却发现高处竟是如此孤独寒冷!他渐渐没有敢信任的人,而他原本最乖巧,最该感到温馨亲近的女儿却已经将他视为仇人。
聚丰帝感觉到莫名地惊惶和不安。
他开始怀疑、害怕其它王侯会不会像当年的他一样,正在暗中策划着什么?
他也开始疑心,所有跪拜在他面前的文武百官司,是不是嘴上三呼万岁,心底却充满了鄙夷与讥笑他的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