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理他的这三天,简直就是身在地狱的三天啊!
“如果你不是那样想的话,又怎么会说吻我只是出自礼貌?甚至连假装骗我是一时忘情也不愿意。”她鼻头有些发酸,又硬生生咽回想哭的冲动。
她是孙珊娘啊,靠自己双手在这十里坡打下一片包子天下的新生代女强人,就算被人误会她卖人肉包子也不屑哭,宁可永远笑笑笑,笑得所有瞧不起她,想欺负她的人心发毛。
在这儿开店撑这么久都没哭了,她又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结识才几天的男人流眼泪呢?
可是……他并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珊娘憋住气,拚命吞下喉头那灼热的泪意。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实秋的心纠结成一团,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妳很好,真的非常、非常的好,任何一个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喜欢上妳的。”
“骗人。”她破涕为笑。明明知道他有可能是出自愧疚或唬人的,所以才对她说了这样动人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靶觉一阵窝心了起来。
就算像个傻子一样又被骗,她也傻得心甘情愿。
“天地良心。”见她笑了,他不禁欣慰地松了口气。“妳原谅我了吗?”
“我考虑考虑。”她敛起笑容,努力装作面无表情。
“啊,果然是个温柔体贴、仁慈大方、幽娴贞静、聪慧过人的好姑娘。”他大喜过望,连忙拍马屁。
她睨了他一眼,“去拿把扫帚来。”
“咦?怎么?”他左顾右盼,微微疑惑。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没瞧见吗?”她指指地上。
“珊姑娘……”他好气又好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啊。”她强忍笑意,“扫──帚!”
“是!”他理亏在先,怜惜在后,自然是老板说什么是什么,连忙四处找扫帚去了。
珊娘低下头,藉由剁萝卜声掩饰那不断冒上喉间的狂笑冲动。
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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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珊娘捧着一大盆的脏衣裳,来到了十里坡下的小溪旁。
她挽高了袖子,露出雪白如藕的手臂,月兑下绣花鞋,小巧圆润的脚丫子踏进及踝的清凉溪水里。
她坐在石头上,拿出了家伙来──一根捣衣棍──然后把衣裳浸了浸水,在石上反复敲打起来。
青草气息混合着温暖的阳光结合成了慵懒舒适的氛围,她瞇着眼仰望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快乐地笑了起来。
天气真好呀!
“珊姑娘!珊姑娘!”
一个熟悉清扬好听的声音由远至近而来。
“我在这儿呢!”珊娘脸上的快乐笑容更加灿烂,心儿卜通卜通的跳着,不忘扬声招呼。
没多久,高大挺拔的实秋手上拎了个篮子缓缓步下草坡,在看见她的剎那眼睛一亮。
“我找到妳了。”他愉快地笑了,来到她身边觅了块大石坐下。
“怎么,店里来了很多客人,忙不过来吗?”她关心地问道。
“不,一个客人也没有。”他吁了口气,“感谢老天。”
“喂!怎么在老板面前这样说话?”她用湿湿的小手搥了他一记。“当心我砍你头。”
“啊,我差点忘了。”他眨眨眼,一脸懊恼。
珊娘忍俊不住噗地笑出声,“是啊,还以为我会真信你的话。你最会唬弄我兼闲扯淡了。”
“我怎么敢呢?”他笑了起来,掀开篮盖,取出一颗翠绿的大西瓜。“来,帮帮忙,咱们帮西瓜洗个澡。”
“你在做什么?”她又被他逗笑,稀奇地望着他的动作。
他将整颗西瓜浸入冰凉的溪水里,微笑道:“半个时辰后,咱们就有冰冰的西瓜吃了。妳热不热?要不要我帮忙洗?”
原来他拎着一篮子沉得要命的西瓜,就是怕她洗衣裳时太热,所以带来替她消暑的。珊娘胸口怦然悸动,心下甜丝丝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就连这个都替她想到了。
她感动得鼻头红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实秋没有发觉她的异状,边絮叨着边拿过她手上的捣衣棍,动作生涩却卖力地猛敲着脏衣裳。
看着他活像在打土匪的狠劲,她噙着泪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甭说污垢,连衣裳都打烂了。”她接过捣衣棍,笑吟吟地说:“我来示范给你看……就是这样、那样……知道吗?”
她有节奏地敲打着湿衣裳,他则是一脸认真地研究着她的动作。
“咦,这跟我刚刚敲的有什么不一样?”
“差多了呢!”她瞥了他一眼,打趣道:“我是专业你是业余的,自然功夫不一样。”
“我不信,我再试试。”他又抢过捣衣棒,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继续像在打杀父仇人般猛敲。
“哈哈哈……石头都快给你敲裂了。”她笑得人仰马翻。“你是在洗衣服还是在杀衣服啊?”
“别吵,我可以的──”他索性咚咚咚混打一气。
“哈哈哈……”珊娘抱肚狂笑。
“看我的!”可恶的衣裳老是跟他作对,气得他手起棍落,却一个滑手敲中了西瓜。
登时水花和甜汁红肉飞溅满天,可怜的西瓜无辜惨死在捣衣棍下,呜呼哀哉也。
“啊,我的西瓜……”他顿时惨叫。
“什么?”珊娘一怔,随即再度爆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哇哈哈哈……结果衣服没烂,西瓜先烂了……哈哈哈……”
“不要笑了啦,快来帮忙捡瓜肉,快被溪水流走了!”实秋情急之下,连忙伸手下去捞抓着。
“好好好……”她勉强想忍住笑,却还是忍不住笑到眼泪飙出来,“哈哈哈……”
今天天气可真是“棒”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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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忙了一整天的实秋在小溪边沐浴返回野店后,正打算直接回房去看睽违了好些天的书,却在经过厨房时,瞥见透过竹帘子而出的晕黄烛光。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轻轻掀起竹帘子一角,窥探她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劳累了整天,她为什么还不去好好休息呢?这些天下来,他知道她辛苦勤劳得跟头牛一样,不断做着彷佛永远也做不完的杂事,可他从未听她埋怨过一个字。
她家中还有人否?怎忍心见她一个娇弱姑娘家操持这等粗活呢?
实秋的胸口流过一阵灼热酸楚的心疼,深邃的双眸紧紧地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话说回来,灶不是都熄火了,她还蹲在灶前吹燃炭火做什么?
在必必剥剥火焰燃起声中,他听见她快乐地低呼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瓷盅放进大锅里。
偷偷看了半天,他还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轻轻放下竹帘子,蹑手蹑脚走向楼梯,深怕惊动了她。
回到房间后,他还在苦苦思索这个疑团,但最后还是放弃,摇了摇头,将包袱里的“战国策”拿了出来。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翻开第一页,辰光一分一寸地过去,然后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战国策”仍旧停留在第一页,他的魂不知早飞哪儿去了。
直到门口传来两下轻轻剥啄声,他这才惊醒过来。
“请进。”
珊娘小脸红通通的,双手紧紧捧着一只托盘,上头冒着腾腾热气的瓷盅好不眼熟。
“珊姑娘,这么晚了,妳……”他睁大眼睛,心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