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青春正灿烂,而岁月里那抹永不磨灭的美丽爱恋,终在今日,一一舒卷、实现、盛开,一如席慕容的那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春风美发造型室里,荔女支着下巴,小脸似笑非笑,似忧非忧,对着空气和天花板发呆。
整问店里只听闻吹风机嗡嗡吹响的声音,其它人则是屏气凝神、噤若寒蝉,因为没有人知道头号设计师荔女究竟是怎么了。
不小心点,万一惹恼了她可不是好玩的。
白勤一踏进店里就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氛,他话还没问出口,眼角余光一扫到荔女,立刻倒抽口凉气,转身就想跑。
不过,荔女发呆归发呆,还是眼睛锐利地瞧见了他,冷冷地道:“你要跑到哪里去啊?”
“我我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没有买彩券。”他苦着脸转过头,满面陪笑,“哈哈,荔女学妹回来啦。”
“你想我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是不是?”她瞇起眼睛瞪着他。
白勤吓得心脏怦怦乱跳,“不不不,学妹,妳误会了,我怎么敢有这种念头呢?妳可是店里的大根支柱啊。”
“你是在暗示我身材粗壮吗?”她威胁地挑高了眉。
“不不不!”他慌得差点脚软。“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完全没有。”
她倏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朝他逼近。
“你昨天送了个什么烂花圈,是存心咒我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是出了名的倒霉,还送花圈来触我楣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交代清楚。”他惭愧地低头认错。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那……那妳想怎么样?”他忽然很害怕她会像电视广告中,突然拿出一枚求婚钻戒。
妈呀,可见得他惊吓过度精神分裂了。
“我想怎么样吗?”荔女冷哼,拉长了音危危险险道:“我--想--怎--么--样--吗?”
白勤肝胆欲裂,慌张地连忙道:“拜托妳不要再用这种口气重复这句话了,我觉得好可怕、好可怕……我最近的心脏不太好耶!妳、妳就给我个痛快吧!”
其它人都提高了心吊高了胆,不知道荔女会怎么使出什么恐怖惩罚。
“我要……”荔女手扠腰,石破天惊地道:“你请全店里的人今天晚上去吃鼎泰丰的蟹粉小笼包,再杀去KTV唱到天亮。”
“啊?”他傻眼了。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起来。
“我要去、我要去!”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就连洗头的客人都踊跃报名,“我们也要!”
荔女支着腰,站着三七步,昂起秀气小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全部都要喔!听见了吧?”
白勤彷佛已经可以看见荷包大失血的景象,他眼前一阵贫血晕眩,忽然很能够体会妇女同胞们MC来时的虚弱无力。
“有什么问题吗?”她斜睨着他问道。
“没、没有。”他哪敢反对啊,否则到时候只怕不是荷包大失血,而是他本人大失血。
“耶!”荔女兴高采烈地转身对其他人拍了拍手,“大家回去带爸爸、妈妈、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儿子、女儿一起过来,六点整集合,白老板要请吃饭兼欢唱KTV啰!”
“耶!耶!耶!”真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呀!
白勤这下子真要晕倒了。
荔女足足躲了他三天。
静权到眷村去,她就跑到造型室,他追到造型室,那边的员工说她到死党家去了,待他一一打过电话确认她在银当家里后,赶到沉家时她又跑了。
他找了个人仰马翻,心慌意乱,但是怎么也不肯放弃继续追她。
那一天,是他唐突了。
但是他永远不会后悔吻了她,因为他等待这天的到来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心意,他一向只能默默等待守候着,但是他害怕终有一天她会振翅飞离他身边,会有另一个男人在他之前表白、捷足先登带走了她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拋开了一切的顾忌,主动打破那暧昧的界线。
他爱她,他要她,今生今世绝对不会改变。
但是首先……他得先找到她!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总算在他回到工作岗位的前一天晚上,在眷村中央老椿树旁的溜滑梯边找到了她。
一头染成紫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晕,健康小麦色的小脸上透着一抹深思,她只穿了一件紫色T恤和黑色紧身皮裤,光着脚丫子坐在溜滑梯口,一双洗褪了色的球鞋东倒西歪搁在一边。
静权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忧郁焦急的神色霎时烟消云散了,他慢慢地走近她身边,高大的影子落在她脚边。
她看到了影子,本能地抬起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找妳好久了。”他像是怕惊走了她,嗓音低沉轻缓,眸光深邃而专注,好似害怕只要一眨眼,她又会不见了。
荔女心里的确是在考虑要不要拔腿就跑?可是一连逃了三天,她突然泄气了。
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你是要跟我讨论那一天的事吗?”她深吸一口气,心下怦咚又畏缩。
静权蹲在她身边,视线与她齐平。
“我喜欢妳。”他温和却坚定地宣布。
她脑袋瓜轰地一声,双耳嗡嗡然完全当机失灵。
“我从妳念国小、剪着短短的头发和男生打得满身泥的时候起,就喜欢上妳了。”他凝视着她,不允许自己退却,也再下允许她逃避。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
荔女呆住了,痴痴地傻望着他,“可是我是出名的凶婆娘,脾气暴躁……不对,我根本不像女生。”
纵然在这宁馨悸动的当儿,静权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谁说妳不像女生,我就跟他把命拚。”他挑眉打趣道。
“你?”她直觉摇摇头,“算了吧,你这么斯文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人家打架?”
“我那天就破戒了,妳忘了吗?”
她一怔,心头一暖。是啊,那天他为了保护她,被那班小混混打得遍体鳞伤,他还是这样笑吟吟的,从来没有怪过他。
打从她懂事又懂得用拳头以来,就没有人像他那样保护过她,每个人都觉得她很坚强,根本是金刚不坏之体,所以没有人想过她也有她的脆弱,她也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啦--但是他的保护、包容和疼惜,让她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珍贵得不得了的小东西,这种滋味是她前所未有过的。
但她突然想起一事,又愀然不乐地低下头,“可是……你那么花。”
静权呆了一呆,花?是指他吗?
“我哪里花了?”他赶紧低头检视自己的衣饰,白衬衫、黑裤子,腕际的瑞士银色精工表……这样很花吗?
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没好气道:“谁说你穿得花?我是说你这个人很花。”
他这下听懂了,顿时大感冤枉。“我不花,真的,我一点一点都不花。”
“是啊,你不是一点一点花,你是一大片一大片花。”她哼了一声,“每次包围在你身边的美女都不是一个一个,是一大丛一大丛的,你真可以去开花店了。”
“她们只是同事……”
“对啦,你对你的同事都是讲话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她想起来就满肚子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