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会说中文,不过有些怪腔怪调。
她疑惑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休曼对著她傻笑,眼底有著她很熟悉的惊艳光芒。
天哪,不要再来了。
蜜蜜强忍住一声申吟,眸光变得有些冷峻,“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打电话给高氏贸易公司的李小姐。”
“不不不。”他用力摇头,满眼都是笑,“我找的是你。”
“我很忙,没空。”她又要迈步。
他一急,唐突地抓住她的手腕,“嘿……”
嘿你个乌龟!蜜蜜给了他一个连铜像都会被瞪裂的眼神。
休曼瑟缩了下,随即咧嘴,“噢,小姐,你不要这么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朋友。”她面无表情的拒绝。
“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个外国人是听不懂中文吗?蜜蜜厌烦了应付各种搭讪的困扰,她决定存够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缝单眼皮,嘴巴做大,鼻子削扁。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熟悉男声自房里传来--
“休曼,是什么事?”
蜜蜜的心跳瞬间停止……不不,她根本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剩下耳朵还能听见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
“介权,是个很美丽的小人儿。”休曼急急把他拉出来助阵帮手。“你们都是东方人,请帮我说说好话。”
介权介权介权……
她所有的细胞、所有的血液都在狂奔欢呼著这个名字。
是介权!
一时之间太过惊喜,蜜蜜完全忘记了理智上的戒备隔离阻绝,她只是傻傻地、痴痴地,带著梦幻痴醉的眼神紧紧锁著他的脸庞、眼睛、宽肩、胸膛……
介权深邃轻郁的黑眸倏地大睁,不可思议地瞪了她几乎一个世纪之久……也许实际上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蜜蜜?!
他的胸口强烈震动著,但狂喜感才闪现了一瞬间,他立刻又恢复了清醒和神智。
他们分手了!
喉头像噎著一口腥甜的血,他开口前先用力咽下去,淡淡地道:“休曼,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不要打扰人家了。”
他永远是她的救星和英雄!
蜜蜜无比喜悦地看著他,可是等她稍稍回复理智,将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后,欢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苦涩。
他的语气好遥远、好陌生、好客套,完全是个陌路人了。
她想哭,慌忙低下头,免得当真在他们面前失态。
“可是介权,她是个好美的东方女圭女圭,我想我是爱上她了。”休曼半开玩笑地道:“你可以帮我突破她的心防,让她知道我不是坏人吗?”
她的心陡地揪紧了,介权该不会真的要把她介绍给这个外国人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禁心如刀割。
“休曼……”介权的声音有些紧绷,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前兆。“我是来谈那份合约的,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敲定的话,那么没关系,你可以再找我秘书安排时间。”
休曼急忙拖住苞自己一样高大,却更严肃权威的介权道:“哎呀,我的好老友,我不过是开开玩笑……怎么了?你今天的幽默感不太好啊,咱们是老同学了,别这样待我啦,你知道我若是没有拿到这份合约,我老子会砍了我的头吊在大笨钟上供观光客指点讪笑。”
闻言,介权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笑意,蜜蜜则是干脆笑了出来。
没办法,这个外国人真的很好笑。
但是介权的眼神随即一僵,然后变得更深更冷硬了,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愤怒。
她习惯性地注意著他的眸光神情变幻,心吊得老高。
怎么了?她做错了什么吗?他为什么生气?
“我们继续谈吧。”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抓著休曼转身进房。
休曼恋恋不舍的给了她一个满是歉意的眸光,随手就要关上门。
“等等。”蜜蜜掏出零钱包里的名片,急促地道:“我们是『秘密花园』,有空请再光顾小店。”
没有等惊喜的休曼反应过来,她转身就跑。
她给了他线索,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可以找到她了。
她指的当然是叶介权。
她是不是很疯狂?是。
她是不是很任性?是。
她是不是很白目?
蜜蜜叹了一口气,“是,我很白目。”
为什么在分手以后,她才发狂地想念著他?
今天真是拜老天垂怜,她才会巧遇他,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几眼,她却醒悟到自己真的好爱好爱他,爱惨了他,爱傻了他。
而且她好想好想要他。
就算只是当地下情妇也没关系,没有名分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常常看到他、听到他,碰触到、感觉到他就好了。
可是……她之前执意要分手,现在又想要重新回到他身边,这么反反覆覆的,他……他一定觉得又厌烦又厌恶。
蜜蜜焦虑地在不到三坪大的房间里踱步,乍然领悟的喜悦渐渐消褪了,现在存在心底的只剩下凄惶和恐惧。
他一定不要她了。
“我怎么办?该怎么办?”她完全失了主意,没了主张。
可是她知道她这辈子不能没有他,失去他,她就像离开大海的鱼儿,迟早在陆地上喘息乾渴而死。
蜜蜜慢慢地靠著墙角缩坐成一团,双手紧紧环抱著自己,嘴唇颤抖的说:“介权……我好想你……”
人是不是往往要失去以后才知道拥有时的美好?
她终於领会到这句话的深意了。
蜜蜜心头思绪纷乱,冲动得想找个人谈谈,也许可以教导她该怎么做才好,可是接著她悲哀的发现知己朋友竟然这么少。
她郁郁地望著窗户,在这里看不到皎洁的月亮;只有邻居家的窗灯,街上来来往往轰然呼啸而过的车声……
如果她现在和介权还在蓝岛的话,那么这一定是个宁静的美丽夜,窗外微微低吟澎湃的是大海的声音,她要永远偎在他怀里看著夜空中那一轮莹亮柔和的月。
此刻,她分外感觉到孤单。
不知发呆了多久,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作响。
她心头一跳,是他吗?会是他吗?
她颤抖著手指抓过手机,“喂?”
“蜜蜜?”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响起。
蜜蜜一愣,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哪位?”
“很冒昧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也许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蓝婇。”电话那头的声音婉转清柔,在深夜里仿佛动人的古筝清弦撩动平抚了她的孤单感。
蓝婇,蓝岛的主人之一,那个宛若从古画里嬝娜走出的年轻少女。
她立刻记起来,惊讶道:“蓝小姐,我当然记得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又怎么会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相较於她的错愕和连珠炮般的疑问,蓝婇的回应还是那么不愠不火,温婉柔静,“台北的天气如何?新生活适应得还习惯吗?”
如果方才蜜蜜是很惊异,现在就是超级惊异了。
“你怎么知道我开始过新生活了?”这个少女像是会看穿人心,可是却丝毫不会让人有任何唐突或不舒服感,相反的,蜜蜜感觉到一股被知心关怀著的暖意。“其实我现在过得还算平静顺利,如果不要想太多的话,我甚至可以说得上幸福。”
不知怎的,蓝婇的来电像是为她纷杂的思绪开了个出口,她自然而然地将心事全倾诉而出。
“中国人普遍相信,女子的幸福系在男人的身上。”蓝婇微笑的说,“请恕我多嘴,但是我感觉你与叶先生十分契合匹配。”
蜜蜜不晓得蓝婇对於他们知道了多少,还有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她忍不住哽咽抱怨道:“我搞砸了,他不会再理我、再接受我的……你知道吗?我们是匆匆结束假期离开蓝岛的,从上飞机到下飞机这段期间,我们没有再交谈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