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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洁坐在船上,难忍满心的期待,频频透过丝丝绿柳穿梭间的细缝,张望著伊人来否。
她和公子约好了要到城外的笑菱园采新鲜菱角。
一般红菱都是产於秋高气爽时节,然而春满城外知名的笑菱园主人有一手栽培好功夫,能颠倒四季,无论是春夏秋冬的各种果子,在他的园里四时都有,就连皇宫大内都指定他的鲜果进贡。
玉洁早已听过笑菱园的盛名,却无缘一入窥见,因为笑菱园并不是随随便便闲杂人等想进就进得了,听说和主人没有点交情,就算是非富即贵的老爷们也只能在门外碰一鼻子灰。
她今日真的非常非常兴奋,非常非常地期待。
并不全是为了能一睹笑菱园景色,最主要的是能够再见到公子。
她突然领悟了一件事——不管做什么、吃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谁。
只要能够跟公子一起,就算要她立刻下大牢、做苦工或是扫茅厕,她也会二话不说笑著往里跳。
被疯狂了吧?她也觉得自己挺疯狂的,可是却又很享受这种半傻气的快乐感觉。
揣著怦怦跳的心,她几乎是有些坐立难安地等待著。
为什么他还没来呢?该不会是忘了吧?
玉洁正揪心,突然船身微微往下一沉——
“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是他!
而且他还瞅著她笑。
她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生气,眼眸亮了起来。
秦关微笑著拿过长篙,“今天还是我来吧,我想练一练,或许将来也可以同你抢生意。”
玉洁一怔,嫣然地笑了,慧黠俏皮地睨了他一眼,假意擦腰摇头,状似啧啧。
他极有默契地伸过手掌,她笑著在他掌心里写著字——
鲍子还真好意思呀,跟我们小小船娘抢饭吃,如此行径不似君子所为哟。
他双眸也明亮,笑吟吟地道:“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不过我也不想当小人,大刺刺地坐在船上让个小泵娘气喘吁吁地撑船,於良心有愧。”
鲍子,你是好人。
“你真容易讨好,这样就欢喜了?”他含笑地取笑她。
我生性容易满足啊。她甚至敢跟他说笑了,朝他眨眨眼,眼儿弯弯。
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笑得好欢愉,“小丫头。”
鲍子,我们真的可以去采菱吗?她还是有一些忐忑。
“绝对可以。”他笑望著她,温柔地问:“喜欢吃红菱吗?”
她拚命点头,小脸红通通的。
“那你可以努力采,多采一些带回家慢慢吃。菱角最好吃是现采起时,稍用水冲净,剥开壳吃,又香又清甜,丝丝清爽沁入喉间,就算最上等的梨也比不上它的纯净美味。”
玉洁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惭愧得很,她以前只吃过蒸熟的菱角,还不曾吃过生鲜清甜的,待会儿肯定要好好试试。
他们的船轻轻拨柳丝破水面,缓缓地离开了岸边,往那紫菱花片片的水菱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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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是要摘多少就可以摘多少呢!
笑菱园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可是他们的船却没有受到任何的留难,在香花阵阵的水菱田里摘到心满意足,还可以上岸到清幽的亭子里休憩,吃菱。
秦关手上提著一篮子的现采红菱,搁在石桌上,替她吹开了石椅上的落叶,微笑道:“坐吧。”
玉洁心窝里满满都是感动和温暖,轻轻地坐了下来,像个小孩子般好奇又期待地探看著篮子里红艳泛紫的菱角。
他取出了一只大菱角,大手毫不费力地一扳就开,露出了雪白晶莹的菱肉,递给她,“来。”
她摇摇头,指指他,意思要他先吃。
“怕有毒吗?”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聪明,我先来试试,半刻钟后我没事,你就可以放心吃了。”
她不知他在打趣,心一慌,急忙伸手取饼菱肉往嘴里一塞。
就算要毒也是毒她,公子万万不可以有事啊!
“丫头……”秦关一惊,眼睁睁地看著她连嚼都没嚼就吞下肚去,他的眼眶不禁微微热了,沙哑地道:“傻丫头,我是跟你说笑的……倘若这真有毒,你还抢在我前头吞下去,你是怕我会给毒害了吗?”
玉洁双颊有些臊红,眼神却无比真挚,用手沾了沾篮里的水,在桌上写著:公子,我是个没要紧人,给毒了没关系,可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将来或许是要做大事的,要是我代你给毒死了,也是我的功德一件啊。
他心口又热又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傻瓜,代我给人毒死了还是功德一件,你……怎么这般傻?”
这样的傻人儿教他如何能不心系她?又如何能不心疼她?
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用一生来好好守护她。
只是……他的手松开了,颓然地缩了回去,握紧拳头。
他是什么样的名声,一旦她知道了,她会愿意吗?
他不想看见她充满信任、崇拜与深情的眼光转瞬间变成猜疑、恐惧和揣度。
她会开始害怕他什么时候会凶性大发,下手打死她,或是毒死她?
外面的传言现在已经传成多么离谱了,他不得不心惊。
玉洁疑惑地看著他黯淡下来的神色,不禁有一丝惴惴不安。
怎么了?怎么了?她连续写问。
秦关摇摇头,眸光充满了矛盾的挣扎,勉强挤出笑。“没事,我们来吃菱角吧,放心,我可以肯定它绝对没毒。”
她眨眨眼,乖顺地点点头。
虽然,她还是很想知道他的心事,分担他的心情。
可有这么一天吗?
第五章
一大清早,玉洁梳洗过后,挽起宽大的袖子,端著满盆的水往门外倒。
没想到她往外一泼,就听到一声杀鸡般的尖叫,她一惊,愕然地抬头望去。
那盆水刚好泼上了一个穿金戴银、满身绫罗的年轻姑娘,淋得她裙摆湿答答地滴著水。
她捂住小嘴,急忙弯腰频频道歉。“对……对不……住……”
红屏嫌恶地怒瞪著她,在听见她粗嘎破碎的声音时先是一愣,随即更加厌恶地退后了两步,视她如瘟疫般地皱起眉头,“什么破锣嗓子嘛,还敢开口说话,也不怕吓到人。”
玉洁小脸微微一白,羞惭地后退一步,无助地抓著水盆就想逃开,可是又觉得自己泼了人家满身湿,应该再次道歉,却又怕遭她无情的嫌弃,一时之间不禁犹豫踌躇了起来。
红屏看她傻傻愣在当场的模样,更是难掩鄙视之意,“你是谁呀?怎么擅自住起别人的房子来了?我爷爷呢?他在不在?叫他出来见我。”
她的气焰嚣张和言辞里的不客气,让脾气特好的玉洁也不禁有些著恼了,她脸色一正,轻摇了下头表示不知道。
“你是哑巴啊?”红屏更不客气了,指著她的鼻头咄咄逼人地骂道:“死小蹄子,你是什么东西,敢不回答我的话?待会儿我报官捉你,要不就叫我爷爷拿鞭子抽死你。”
玉洁脸色微变,她深吸一口气,对著红屏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红屏狐疑地向前,她则是退后一步,砰地一声关上木门,火速拴上门闩。
咚的一声,红屏撞到门板的声音好不悦耳!
这姑娘好不泼辣凶蛮,开口闭口都是伤人的话语和凌人的气焰,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听到她在外头捂著鼻子跳脚大骂,玉洁突然觉得爽快得不得了。
没想到她个性里还是有邪恶的一面啊!
她可以为了心爱的人退让万步,却不肯为无理者稍退半步,独自流浪这些年,她若没有自尊自重规守原则,早就不知道给多少人骗去、哄去和欺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