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让他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花容,现在甚至还背叛了自己的理智与冷静!
“妳想对她胡说什么?”他纠着心怒吼着,既怕她说出了两人发生过的情愫,又痛恨自己不敢对花容坦白认罪!
明月被他抓得小手好疼,面色苍白地望着他,“我没有……”
花容在一旁看到心惊肉跳,吶吶地想要排解,“杜将军,你听我说……”
没想到这声称唤更让他心痛,坐实了明月就是说了什么话,才让花容又坚定地掩饰自己的身分,他忍不住抬起手来狠狠刮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所有的人瞬间呆住了!
明月被打得小脸迅速红肿起来,唇也破了,触目惊心的血渍缓缓渗出……
她的脑际嗡嗡然一阵晕眩空白。
他……竟然打她?
万斛柔情,痴痴爱意……竟然就是换来他这一记打?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神凄迷绝望……
“你疯了?竟然这样打她?”花容惊叫一声跳上前去,猛力地咬住了他的手臂,“你放开她!放开呀,猪头!”
盛怒之下挥出这一巴掌,杜少卿自己也呆住了,他怔怔地被花容咬松了手臂,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手。
他……他竟然动手打了她……一个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花容急急抱住明月晕软的身子,大叫道:“花容,妳怎么了?花容?妳可不能死啊!”
他悚然而惊,“等等,妳叫她什么?”
花容气急败坏,“你个笨蛋,难道朝夕相处之下,你还看不出她究竟是谁吗?她的身体虽然是另一个女人,灵魂却还是那个你深爱的女子啊!”
他大大一震,脸庞惨白了,“不,妳才是花容,她是明月……”
“你用用脑袋瓜子好不好?不要跟那头牛一样,死活都不肯听人话,”花容气得要命,荤的素的全来了,“我们离了魂,交换了身体……就是借尸还魂你懂不懂?虽然我看起来是陶花容,但实际上我才是真正的沉明月,而她看起来是沉明月,其实就是你的陶花容,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他们义兄弟都一样,统统是混蛋!
他踉跄跌退了好几步,颤抖地扶住椅背支撑着身子,“不,不……这是妳们套好的说词……世上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小茶在一旁看傻眼了。
花容继续跳脚,“你想想看,从我一进门到现在,可有像你熟悉的那个陶花容吗?你喜欢的那个有没有我这么粗鲁的?”
他瞪着她,“可是妳明明就是花容,妳的容貌、声音……”
她翻了翻白眼,懊恼地道:“就跟你说了,我的容貌是,可是我的人不是,那头韦笨牛也是这样,怎么说都听不进去……好吧,你问问我关于沉家的事,如果有一句答不出来,我就随便你砍。”
他一怔,茫然地望着她——
眼前的女子说话谈吐和皱眉跺脚的样子跟花容的确相差好远好远……印象中,的确是明月才激起了他印象深处那熟悉的点点滴滴。
他心底蓦地闪过一丝熟悉感,双眸不禁望向柔弱地倚在花容怀里的女子。
那一双痴痴然心碎的眼眸……何其熟悉?
他大大一惊,像是醉了一般频频摇头,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会的……不可能……”
“罢了,”花容怀里的明月幽幽开口,神情绝望,“他永远不会相信我的,我是陶花容也好,沉明月也好,统统都只是影子,他从头到尾爱的都不是我。”
他爱的只是过去虚无缥缈的一个记忆。
“可是……”
明月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卧房。
杜少卿花了极其强烈的力量才抑下想要去搀扶她的冲动。
她明明就是沉明月,明明就是……
就在这时,明月像一缕幽魂般抱着一只小匣子,飘飘荡荡地往外走。
“妳要去哪里?”他听见自己开口问。
明月凄凉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去结束这一切。”
他悚然惊震,“妳……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会给你将军府制造什么丑闻的,”她悲哀一笑,望向小茶道:“小茶,烧叶子的火炉子在哪里?劳烦妳帮我起火好吗?”
花容紧紧张张地拉住她,“花容,妳别想不开啊,妳要做什么?”
她温柔地对着她笑了,“答应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对妳没有太大的成见,一定会接受妳的……”
最起码,她从头到脚都知道自己是谁,比起自己,一个惶惑不安的灵魂,是强太多太多了。
“花容……”
所有的人着魔似地看着这一幕,小茶泪汪汪地拿来了火炉子,里头炭火缓缓烧炽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明月捧起小匣子,轻轻打开,取出了那卷词和一绺发丝。
杜少卿的眸子蓦然睁大了。那绺发……
“一把火,烧尽千万烦恼情丝……”她小手一松,那卷词和发丝落进了焰火中。
突如其来起了一陈秋风,将炉中那卷烧成了半毁的纸卷飘飞了起来,燃着青焰的纸卷被火舌吞吐着,上头隐约还见得到墨迹——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
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
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厌厌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蝶又双枝。
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他的胸口大大一震。九张机……是她曾读给他听过的九张机,还有……这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在小茶和花容的惊呼声中,明月的身子陡然昏厥坠地。
“花容!”他猛然大惊,想也未想地扑身向前,接住了她软瘫的身子。
他的声音一冲出,所有的人都傻住了……
第十章
她的意识飘浮在幽幽杳杳中,上不着天下不落地,虚虚实实空空幻幻……
“妳配不上我儿子。”死亡率老无情的声音倨傲响起。
不,不,求求您不要这样……
她心痛如绞,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那一幕——
临花巷里,陶家老宅庭院中,紫衣华饰银发的老夫人在梅香的搀扶下,居高临下不屑地望着她。
“伯母……”
“叫我老夫人。”她的声音严肃傲然,不容侵犯。
花容垂下眼帘,心头酸楚难忍,“老夫人……求您明鉴,我和少卿两情相悦,我们俩是真心真意的……”
“住口!”她怒叱,“妳是什么身分?妳可知道强要高攀我们家,就是大大侮辱了我们将军府吗?”
“可是我……”
“梅香,给我掌嘴!”老夫人一声令下,梅香趾高气昂地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劈了她一巴掌。
她被打得跌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抬头,“老夫人……”
“我是当朝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妳不过是个小小平民之女,我打妳不得吗?”老夫人哼了哼,“我问妳,我家卿儿是国家栋梁,皇上的爱将,他娶妳这贫贱之女,从今而后在朝中该如何自处?满朝文武又会怎样看待他?”
她胸口剧烈一疼,“老夫人……”
话虽伤人,可是……可是却句句属实,她毫无反驳余地啊!
老夫人见此话发挥了效用,继续趁胜追击,装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陶姑娘,老实说,我对妳个人并没有成见,可妳也知道,天下父母心,卿儿这么优秀,婚事早已不是他自己所能左右的,我听说皇上也有意要将公主指婚给他……妳说,如果这事真的成了定局,妳又算什么呢?”
花容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皇……皇上要将公主许配……给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