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形容得真传神,对对对,他就是长这模样的。”她随即兴奋了起来,热烈地问道:“他在吗?住这儿吗?是住这儿没错吗?”
看她这副猴急样,掌柜忍不住笑眯了眼。呵呵,看来又是一对有希望的佳偶,以后他这店铺子干脆改个名字,就叫“定婚店”好了,又好听又贴切。
不过为了他的客人着想,他还是得先过滤一下。“嗯,姑娘,不知道你找冶公子有什幺事?你也知道我们天下第一大客栈是家正经的店铺子,客人的隐私和安危是我们责任,所以我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的身分。”
骗鬼,其实他不过是想要多探听点消息罢了。
红芷凝视着他,甜甜地笑了,故意恶作剧地道:“实不相瞒,我是冶公子的夫人,冶公子就是我家相公。”
谁教素行要不告而逃?小小地破坏一下他的名誉不过是略施报复而已,这是他应得的。
掌柜眨巴着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道:“原来你是冶夫人,哎呀,失礼、失礼。不过……冶公子没跟我说夫人会来找他啊!”
这个掌柜果然没那幺好诓骗,不过红芷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她黛眉微微一蹙,做出西子捧心状,语气沉痛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家相公才出门没多久,他最钟爱的一只狗黑皮得了病,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家里,等着他回去见最后一面……呜呜,可怜我家相公平素最疼的就是黑皮,我风尘仆仆地赶来就是想要告诉他这件噩耗,顺便接他回去看黑皮的,劳烦好心的掌柜帮我通报一声好吗?狗命关天啊!”
掌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看她如泣如诉的模样已是信了七成,可是……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他还是有一些不相信。
他略带犹豫地问道:“冶夫人,我是很想相信冶公子和狗儿感情深厚,只是……不过就是只狗,有这幺严重吗?”
红芷嘤嘤哭泣,声泪俱下,“你不知道,他们感情会那幺好,都是因为当年黑皮救了我家相公一命的缘故。几年前的一个夜里,我相公被一群毛贼给堵上了,你想,他一个弱质书生哪敌得过一群狼呢?眼看着那群毛贼拿刀的拿刀,拿枪的拿枪,就要对我相公下手……”
掌柜吞了一口口水,听得好不紧张,“哎呀,好危险!”
“是啊,太危险了,可是就在这时,英勇的黑皮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去,用肚子挡住了一记梅花枪扎,用狗腿子踹飞了一名毛贼,还险些遭另外一人用大刀刹断了它的狗头……”她故事编得出神入化险象环生,简直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得还要精采。
掌柜听到目瞪口呆嘴巴大张,此际假如有只苍蝇飞进去,恐怕他也不会发觉。
红芷继续瞎掰,还连带比手画脚,“但尽避情况如此险恶危急,黑皮还是没有丢下主人逃走,反而是战至筋疲力竭浑身是伤,终于把最后一个毛贼给咬跑了,可是它也足足躺了半年才恢复健康……呜呜!真是英勇的黑皮啊。”
掌柜听到这里用力鼓掌,赞叹道:“唉,果然是忠犬啊!”
“为了感激黑皮的忠义护主,我家相公几乎与它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呢,后来虽然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不成,但从此以后黑皮成了我家的一分子,所以您说,黑皮现在生重病,教我们如何不紧张?又如何能不快快来通知我家相公呢?”说到最后,红芷一脸慷慨激昂。
掌柜感动不已,急急点头道:“是是,啊!冶夫人,你快快上楼去通知冶公子,他就住天字第一号房。”
“多谢掌柜的恩义,小女子和黑皮都会永远感念在心的。”她强忍住狂喜的冲动,先是欠身作礼,还强自按捺着轻快得像要飘飞的脚步,慢慢往楼上客房而去。
等到拐弯时掌柜瞧不见了,她撒腿如飞地奔向天字第一号房。
第五章
红芷来到房门口,气息都还未喘平,房门已咿呀一声地打开了——
素行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好象看到什幺恐怖的束西一样。
她选择忽略他的惊愕,急急满脸堆欢,“相公——”
眉宇飞扬的素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有点懊恼,又有一丝隐约的喜悦;当他意识到这抹心绪时,他的情绪就更差了。
懊死的,她到底要阴魂不散纠缠到几时?
戚小小也没这幺猛啊!
“你怎幺知道我在这里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起,会不会是若叶想看好戏,所以暗地里通知她的?
否则连戚小小都未找上门,她不过花了两天时间就找着他?
红芷被他低沉的质问震住了,忍不住瑟缩了缩身子,“你有空吗?我是来找你聊聊……顺道问问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瞪着她的头顶好半晌,“难道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纤瘦的肩头微微一颤——她不能看见他嫌恶的神情呵!只要见一眼,她怕她所有的信心和勇气都会土崩瓦解了。
“我知道你渴望清静,可是……可是我会很乖很安静,只是陪着绝对不吵你,真的。”她的声音清软而颤抖。
他心脏纠拧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我到京师来,为的就是图个逍遥自在,有个女人成天跟进跟出的,我不习惯。”
“那一天给我五个时辰好吗?”她倏然抬头,眸底盛满了恳求和恐惧,还有隐隐的泪光。
素行几乎被这样的眸光击碎了坚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硬下心来,“不行。”
“那四个时辰……不行?要不,三个时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两个时辰……好吗?”
素行瞪着她,发觉自已好象个混蛋。
“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不能再多了。”他吁了一口气。
也罢,一天只有两个时辰,料想久了她也会死心放弃,而且他也不必成天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真被蛊惑了去。
不过是两个时辰,谅她也做不出什幺事的。
红芷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他的应允还是让她破涕微笑了,匆匆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急急承诺道:“一天两个时辰,我、我不会再要求更多的。”
这是上天,也是他给她的一个机会,她绝对不能空掷错失了。
一天两个时辰……能做很多事了。
“很好,达成协议,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走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会开始计算时辰的。
“是从今天开始吗?”她怯怯地问。
素行取出一个打造精密小巧的计时仪,这是轻花飞雪馆里首席工匠大师鲁行子所发明的,用来计量测时极为准确。
“从现在开始。”他宣告。
红芷好奇得心痒痒,好想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是什幺,可是又舍不得浪费了与他在一起的宝贵时光。
她拉起他的手,心里已想好了该带他到哪儿去。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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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他到京城有名的泥人张的店铺子去。
说起泥人张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年届七十了,精神清爽身子硬朗,一手捏陶功夫独步天下,凡是他捏出的小猫、小狈,或者是小人儿,无一不栩栩如生、鲜明亮活。
京里有很多大官都来向泥人张订制自己的泥人塑像,可是这泥人张的脾气很古怪,只要他不想要接的生意,就算是一尊许一百两金子他也不做,假若是他自己喜欢的,哪怕是不需分文免费奉送也无妨。
迸色古香的店铺子里,燃着暹罗和楼兰国特制的熏香,淡淡烟雾弥漫在屋里,大大小小形象各异的泥女圭女圭、泥老虎、泥瓶、陶罐子什幺的,随意地摆了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