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打了个寒颤,连忙运起别脚轻功飞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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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布衫武术馆
宽阔的大广场上,两排武器架上摆满了刀枪剑就棍棒钉槌。
两旁的高墙上还插满了武馆旗帜,烫金字、墨绿油的馆旗在空中飘扬,好不神气。
数十排大汉并肩排开,虎虎生风地打起拳来。
在前面带头教习的是布老馆主的大儿子,也是众人的大师兄布伦,只见他赤果着光滑结实的胸膛,左出拳、右扫腿,领导着大家打这一套破王拳。
“左打奸诈,嘿,右踢邪佞,哈,意沉丹田,呼,气归大海,呀!”
众人的呼喝声如雷响,铿然有力地边打拳边念拳诀。
一时之间,远处的树叶也被这股拳风扫得宪章摇摆。自从上回那只倒楣又没长眼的蝙幅无意间闯进教练场,被拳风扫得七荤八素后,以后只要是布家武馆练武时分,举凡小鸟、飞雁、蜻蜒、蝴蝶、毛虫……统统都知趣躲得不见“虫”影。
如果可以的话,灵儿也很想学毛毛虫躲进洞里不出来。
可是爹规定了,她虽然是大家的小师妹,可是一天至少也得练两个时辰的飞凤刀。
现在是清晨,爹规定要练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才能够吃早饭。
灵儿一手捂着扁扁的肚子,一手拖着飞凤刀,慢吞吞地踱进广场。
她清瘦的身子里着一袭紫金色劲衫,纤细的腰间缚了一条银色绸带,一头如云秀发用银穗带子结成了髻,小巧的耳垂挂着一对晶盈剔透的红玉坠,随着她有气无力的脚步微微晃动。
只见她拖着轻薄似寒铁的飞凤刀,大大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比划着。
布伦一记威力十足的拳头才打出,瞥头就看见妹妹扮家家酒似的挥来挥去,简直把那把精巧的飞凤刀当作鸡毛掸子打嘛!
身为武术世家的嫡传弟子,他实在不能够假装自己没看见这离谱的一幕。
他拍了拍师弟的肩头,吩咐道:“你带着他们继续练。”
布伦走到了妹妹跟前,正好她一招有气无力的“龙飞凤舞”划了过来,他轻易地闪过了她的刀势,曲起手指朝刀身弹了一下。
“锵啷”一声,灵儿傻傻地看着刀子掉下地。
没想到反而是布伦吓得“花”容失色,“小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没拿稳,这么容易就被我给弹飞了。”
灵儿不无哀怨地看着大哥,又叹了口气,“唉!”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布伦慌得手忙脚乱,先左顾右盼偷看老爷子在不在,然后急忙安抚小妹。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来,告诉大哥,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他激昂地一拍胸膛。
她眨着水汪汪大眼,“真的吗?”
“真的。”他下巴抬得更高。
“不论是谁?”她怀疑。
“不论是谁。”笑话,想他堂堂神拳布伦,岂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把他的小妹给欺负了。
她欢然拍手,“那太好了,欺负我的是爹,你自己说的喔!要帮我好好教训爹!”
“爹?”布伦差点摔倒,失声叫道:“不不不……我从没说过这种话,你……你误会了。”
灵儿看着哥哥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没好气地捡起飞凤刀,用刀柄重重敲了他一下。“你不是说要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吗?”
“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爹!”他惊魂未定,啼笑皆非,“小妹,你不能这样陷害我呀,咱们爹威震八方、雄风盖世,随随便便弹根手指就能把我弹到墙壁上去,更何况他可是老子,我‘教训’他?这会给老天爷劈的呀!”
“那你又说要帮我。”她就是命苦哇!
看着小妹满睑委屈,他搓着手哈着腰讨好道:“小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跟大哥说,大哥会努力帮你的……来来来,讲讲讲。”
“我不想练武了。”她泪眼汪汪,“大哥,你帮我去跟爹说,说我想要读书……我可是个女的呀,成天舞刀弄枪的算什么呢?真是太没气质了。”
“这——”布伦还没来得及回答。
“气质?谁说练武就没气质?”
一个雷公般的声音轰然响起,震得两人耳膜嗡嗡叫。
布知稻冲了过来,银发如剑就根根竖起。“谁!是谁说的?”
“我……”布伦吓一跳,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你说的?”布知稻气得暴跳如雷,“你这个不肖子,敢说练武的人就没气质?你有没有搞错?正所谓‘武功练得好,吃穿没烦恼,人吃饱穿饱身体好,气质自然就好’。如果身子不壮又何来气质可言?啊?”
听着爹似是而非的长篇大论,灵儿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爹是大笨蛋啦……”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要读书啦,我不要变成凶巴巴的母老虎啦,我不要练武功啦!”
灵儿一哭,布知稻满肚子的火气瞬间消散,手足无措地安抚道:“唉……宝贝儿……灵儿……别哭,别哭,爹不是吼你……可恶,都是你大哥害的啦!”
“我?”布伦从头至尾一睑无辜地站在旁边;没想到又莫名其妙被倒打一耙,他模模头却不敢抗议,连忙退到远处。
孔老夫子说得好,唯有女子与小……呃,老人难养也;果真不错。
还是继续练他的武功吧……他摇摇头,无奈地退向安全地区,对着那批边练拳边看戏的师弟们大吼:“你们把眼睛放哪里啊?屏气凝神意随拳出,小李!就是你,还在偷吃馒头……待会儿罚你不准吃早饭。”
“饶了我吧,大师兄。”一声哀号飘起。
布知稻瞪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往屋里去,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宝贝儿,别哭了,爹知道你不喜欢练武,可是咱们布家以武术传家,祖宗有遗训,无论男女都得习武健身报国,爹也没法子违背祖训哪!”
灵儿沮丧地反驳,“可祖训也没说不能读书呀!爹,我是个姑娘家,你不希望我温柔婉约、文静有礼?”
他瞠目结舌,半天才迟疑地模了模女儿的额头:“你没病吧?”
“爹!”灵儿气到小脸通红,她可是很认真的。
布知稻瑟缩了一下,“是是,女儿呀,爹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做那种扭扭捏程、不大不方的姑娘有什么好的?一句话得分五六次讲,声音又小得跟蚊子没两样,像你娘那样的巾帼英豪有什么不好?想当年我们夫妻可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神‘鲷’侠侣呢!”
“神雕侠侣?”她有些着迷,这名号好美呵!
“是啊,当年我和你娘是因为抢吃一条鲷鱼而结的缘。”布知稻豪迈英气的老脸有些腼腆,甜孜孜地回忆道:“从江北打到江南,后来不打不相识,愈打愈欢喜……嘻嘻,哎哟,不要再问了啦!”
“我又没有问。”灵儿没好气。
可老布馆主显然整个心思都陷在当年的浓情蜜意里了,笑得三三八八,很不好意思,“后来江湖中人知道这段姻缘后,就称我们为‘神鲷侠侣’……哎哟,你好坏喔,怎么教人家讲这种秘密呢?”
灵儿嘴巴张大了,半晌阖不拢。
神鲷傻侣?
是指“神经病在抢鲷鱼”的意思吧?
她小脸垮下来,“我的头突然好痛。”
布知稻笑得太兴奋了,根本没注意到女儿的表情,他安慰地说:“宝贝儿,爹也是为你好,当个英姿飒爽的侠女,远比当手软脚软的姑娘好太多了,这样以后也可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侠士……夫唱妇随,不是很好吗?”
“我才不要。”她一脸的梦幻,“我要读很多、很多书,然后一张口就吐出字儿来,嫁个状元郎,夫唱妇随,吟诗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