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避她的幸福让他内心充满苦涩,他却依旧为她画了这幅画。然而,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同样的画他画了两幅。因为私心,他将其中一幅画赠她,另一幅私自留下了。
馥容不知还能说什么。
如此情深意重,是她负他。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你已明白我的心意,你……可以走了!”他为她着想,虽然心里并不想与她分离。
呆在原地,她忽然沉重地难以抬起脚步。
“快走吧!再不走,我怕自己会做出冲动的事!”他警告她。
侯在一旁的禀贞,已急忙走过来握住小姐的衣袖。“小姐,话说完就快走吧,格格还等着呢!”
馥容回过神。“那么,馥容先离开了。”她最后再看金汉久一眼,语重心长地叮嘱:“请您一定要多保重。”
金汉久没有答话。
禀贞赶紧拉着小姐走开。
金汉久就这么杵在原地,目送馥容的身影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
回府路上,德娴虽然没问什么,可是却显得沉默。
馥容明白德娴心里疑惑,但却不能对德娴解释什么,只怕越解释越糊涂。
离开竹林不久,在回府的小径上,明珠指着前头忽然说:“咦?格格,那不是贝勒爷身边的敬长吗?”
馥容与德娴一起抬头,果然见敬长垂首恭立在小径旁边。
“敬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明珠上前问他。
“贝勒爷遣奴才迎少福晋、格格回府。”敬长答,目光掠过格格身边的少福晋,然后垂下。
“原来是我阿哥遣你来的!”德娴回头对嫂嫂笑了笑。
“夫君回府了吗?什么时候回府的?”馥容问。
“贝勒爷近午时回府。”
“阿哥出门了吗?”德娴问嫂嫂。
“对,夫君昨日出门了。”
德娴点头。“那么,咱们快回府吧!阿哥一旦不见您,必定想您了,不然何必遣敬长来接人呢?”她笑着说,仿佛已忘了刚才在竹林边发生的事。
然而馥容明白,德娴绝不可能这么快便忘记刚才的事。
“走吧,嫂嫂,咱们快点回去吧!”德娴牵住馥容的手,拉着她往王府的方向走。
顺着德娴,馥容与她一道往回走。
现在,的确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馥容心想,只要她的行为与内心是端正的,就不需要内疚,等回到王府之后,她会找机会跟德娴解释。
况且,经过一日观察,她知道德娴不仅是一名多情的女子,而且蕙质兰心,必定能懂她难以拒绝金汉久的原因。
是的,她会对德娴说实话。
她不会隐瞒德娴。
因为她相信,要使一个人信任自己,最好的方法不是欺骗,而是真诚。
回府后,馥容先往渚水居略做梳洗。
“格格,金大人的画,您要瞧一瞧吗?”禀贞问。
“先把画收到箱子里。”她嘱咐。
“小姐,您不看看吗?”
“现在不看。”
禀贞欲言又止,想再说两句又不敢对话,只得依小姐的吩咐把画收妥。
馥容表面冷静,事实上,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刚才在竹林边发生的事,金汉久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忘不了。
人世间的事,谁也道不尽、说不透,人与人间便是情字构筑的网,一个情字,岂能轻易了断?
你爱我,我不爱你……
他爱你,你不爱他……
她心里有感叹,却不能表现出来,怪也只怪人心,人与人的心,即便再贴近还是互相猜疑,即便再相爱,仍然有空隙。
梳洗过后,馥容才到书房来见丈夫。
在书房门口,她又遇见敬长。
“少福晋。”敬长神色显得有些惊慌。
“贝勒爷还在书房吗?”馥容问他。
“是,贝勒爷在。”
“你辛苦了,当差很累人吧?”她问。
敬长一愣。“不,奴才给爷当差,一点都不辛苦。”
馥容对他微笑。“听说你的媳妇儿刚生了一个胖儿子,恭喜你了。”
“这……少福晋,奴才家里的事,您怎么会知道的?”他犯傻。
“姥姥对我说的,她一直夸那胖孩子,笑得甜、逗人爱。”
敬长脸红了。
“对了,”她回头对禀贞说:“早上上街买的东西,拿来给我。”
禀贞赶紧自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红袋。
馥容取来后,将小红袋交给敬长。“收下吧。”
“这是?”敬长愣愣问。
“这是给你孩子的礼物。”她笑着对他说:“只是一片小小的如意锁。”
敬长呆住,手都抬不起来。
见敬长不取走,她回头将那只小红袋交给禀贞。
禀贞会意,把小红袋往敬长手里塞——
“小姐给你的,你就快收下呗!”
“这,这奴才不能收,哪有主子给奴才送礼的道理?”敬长怔道。
“这不是送你的,是给孩子的。”她淡淡道。
话说完,馥容转身进书房。
敬长还愣在门口,手里捏着那只小袋,良久回不过神来。
第4章
一跨进书房,她便见到坐在案前的丈夫。
站在门前,她凝步而立,凝视着专注在案牍上的兆臣……
这里是他的书房,是他经常待的地方,走进这里就象是跨进他的私人天地,这让她内心产生一种奇异感觉。
这奇妙的氛围直持续至他抬眼,发现站在门前的她。
“你什么时候回府的?”她柔声问。
慢步至他身边,回忆着他专注于公务的神情,她浅浅地对夫君笑。
“午时过后才回府。”他凝视妻子娇美的容颜,“一回府,就听说你出门了。”
“我一直与小泵在一起。”来到他面前,她才看清桌上有一只锦盒,“这趟出门,是为公务吗?”凝视着锦盒,她问。
“我没这么说过。”他道。
伸手,将站远的她拉近。
他力道不轻,馥容瞬即跌进他怀中。
“兆臣?”
“告诉我,早上去哪?做了什么?”
箝住她水软的腰,他的掌有些专横。
他让她惊讶。
不知为何,他忽然将自己抱得这么紧。
“我陪小泵到火神庙祭祀,然后一起逛了几间商铺而已。”她隐瞒了女儿国的事。
必于女儿国,那是女子的秘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他将妻子的小脸抬起。
“该有别的吗?”
“如果有,全部对我说。”他问得专制。
她凝住他。“包括对火神爷爷说过什么,炉上插了几炷香,这些,也全要跟你说吗?”
他沉眼,定睛看她。“你想说,我会听。”
那口气也专制。
她忽然有些失笑了。“你担心自己的妻子?”
他眼色略黯。
“因为担心我,所以遣敬长来接我,对吗?”
他眸光变得沉敛。“对。”
“那么,我该谢谢你的关心?”她微笑,声调甜柔。
“往后出府,记得带上府内家人。”他脸上没有笑。
那警告,是认真的。
“我不是娇贵的格格,禀贞与我会照顾自己,何况还有小泵与明珠同行——”
“你身份已不同,现在的你,需谨言慎行。”他眼色有些严峻。
谨言慎行?
这话让人难懂,至少,现在她尚未想懂。
“听见了?”他沉声问。
她凝望他,不明白他的警告是为什么?
但他的眼色是低沉的,她看不出里头有可轻纵的成分。
“好,我会记住,往后出门会请家人跟随。”半晌,她轻声承诺。
得到她的允诺,他脸色稍霁。
伸手打开锦盒,盒内躺着一支通透碧绿的翠玉簪。
“美吗?”他问她。
“很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玉簪。”她屏息,这是实话。
只是,眼里看着玉簪的美,她的心沉甸甸,想着刚才的事。
“你喜欢?”
“是女子,都会喜欢。”她轻声答。
他将玉簪拿起,往她发上插。“没有其他女子,这是送你的。”
她轻摇螓首。“这么名贵的玉簪,你应该送给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