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德娴欣喜地点头。“不知道为何,刚才我只是听着你与意浓格格说话,就已经被你们迷上了!”
“迷上?”馥容因为她的用词而笑。
“对!”德娴很坦率,说话也不再犹豫。“你们二人虽然只是随意聊天,可是言谈间却那么潇洒,让我好喜欢、好仰慕!我多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你们一样,能不拘于女子的身份,随意畅谈,各抒己见。”
“你夸意浓可以,反正她听不见,不会害羞。但千万别再夸我了,我怕自己太高兴,得意忘形,出了女儿国还不记起自己的身份,回到王府后对自己的夫君高谈阔论,颐指气使,那就糟糕了。”她逗德娴。
德娴笑了。“你才不会!”
“很难说喔。”
两人对看一眼,然后掩嘴大笑。
敞开心扉后,德娴笑得比馥容还开心。
“还有芸心与阿巧姑娘,她们人都好极了,我真喜欢她们!”德娴说的,是女儿国里其他女伴们。
“往后你经常来,女儿国里还有更多美好的姑娘,你一定要认识她们。”
“有这么好的地方,我一定常来。”德娴已经迫不及待。
馥容对她说:“时候不早,咱们出来好一阵子,也该回府了。”
“好,咱们回去,改天再来。”德娴意犹未尽地说。
“好。”馥容微笑承诺。
德娴主动牵馥容的手。“嫂嫂,咱们走吧!”
馥容屏息。
她凝望着德娴,怔怔地看着德娴亲密地握住自己的手往前走……
“嫂嫂,你怎么了?”见馥容未跟上,德娴回头笑问。
“没、没事。”馥容笑开脸。
怔忡化成了感动,她终于迈开步子,与德娴有说有笑地,一道往回府的方向而去……
离开火神庙附近商肆,姑嫂二人约莫走了半里路,来到一处竹林附近时,原来一直跟在主子后头的禀贞,忽然叫了一声——
“呀!”
“怎么了?”馥容问她。
“那个……”禀贞迟疑地伸手指着前方。
馥容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人已经走近。
金汉久带着喜悦的神情,走到馥容与德娴面前——
“没想到,能在这里与你巧遇。”他这么对馥容说。
事实上,这绝不是巧遇,这是有目的的安排。
早晨他细问过那名被禀贞遣来报讯的小丫头,打探到禀贞今日一早,需陪主子与格格上火神庙祭祀之事。
得知馥容今早将前往火神庙祭祀,他立即出门赶往火神庙想见馥容一面,却扑了空,问过庙祝才知道她们两人刚刚离开。
以为她们已经回府,他立即赶往王府,估计小姐的脚程不会追上他的,他期待能在路上见到馥容,但一直来到王府外围,仍然未见到人,他在王府周围绕了几趟,等了许久,才见到馥容与格格,两人有说有笑地一道走回来。
乍见她的笑容,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老师,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您正好从这里路过吗?”馥容局促地打着招呼,因为她看出,德娴的神色充满疑问。
“对,我是路过。”金汉久沉声回答,目光一直停留在馥容身上。
他明白馥容这一声“老师”的意思,然而他好不容易能见到馥容一面,他顾不得旁人的眼光!
“小泵,这位是我出嫁前习画所拜的老师,金汉久,金大人。”她不得不与德娴介绍。
“金大人,您好。”德娴眼中疑虑稍除。
金汉久微微点头,目光仍逗留在馥容身上。
见他不顾德娴在场,一直痴望着自己,馥容只好对他说:“老师,时候已晚,馥容与小泵必须赶快赶回府,以免家人挂心,馥容必须先告辞了。”
话说完,她握住德娴的手才刚跨步,金汉久却自怀中取出一卷画轴——
“这是要送给你的画,你收下。”他对馥容说。
馥容愣了一愣。
他忽然当着德娴的面送画,她犹豫着,是否该收下?
但是馥容没有机会犹豫太久,因为见她迟迟不收画,金汉久似有将画轴打开的意思。
“禀贞,还不快收下老师赠送的画。”她沉着地吩咐禀贞。
“是,小姐。”禀贞连忙上前收下画。
德娴眼里的疑虑又升起了……
这看来不像是偶然相遇,因为没有人会将那样一副长画轴无时无刻收在怀中,就等某日与某人相遇,再将之取出赠与。
“我有话与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不等馥容再开口辞行,金汉久先道。
与之相处五年,馥容了解他。
她知道他是一个执着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德娴在场,或者因为她拒绝而轻易放弃。未免引起德娴误会,她只好对德娴说:“小泵,老师有话交代我,您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德娴迟疑一会儿,然后点头。“好,嫂嫂请自便。”她相信馥容的为人。
虽然仅短短半日相处,她对自己的嫂嫂已经有了好感,因此愿意相信馥容。
馥容因此跟随金汉久,到不远处说话。
“我让你为难了,是吗?”他第一句话便这么问。
馥容没有回答。
“原谅我,我心里堵了满腔的话,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你单独说话,我相信你能了解我的苦处。”
“您想对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但是,也请您了解,馥容已嫁为人妇,不能与您独处太久。”她坦诚地对他道。
金汉久愣了片刻。“我明白。”然后落寞地答。
他悲伤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感受到他的难过……
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
“我只想将这封信交给你。”他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看过后,你会了解我的心意。”
馥容凝望他,并未伸手去接信。“这信我不能收。”她这么对他说。
他怔忡片刻。“为什么?”
“您明白为什么。”
“不要再对我用‘您’字,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生疏的关系!”
馥容吸口气,告诉自己,心必须放硬一点。“您是我的老师,馥容会永远敬重您。”
“我不必你敬重,我只要——”
“请您不要往下说了。”她严肃地看着他。“请您慎之,倘若不能克制,放纵自我,您与我都将不再有立足之地。”
因为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痴迷,她没有办法对他太残忍,至少在拒绝之前,她必须把话对他说清楚。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对我说,是吗?”
馥容别开眸子,不看他的眼睛。
“你不收我的信没关系,但是,信里的话我一定要对你说!”他很固执。
她屏息。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你!”他已径自往下,坦言自己的感情:“也许将来有天,我会老到遗忘了你的容颜,但是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你将永远在我心里,这样的感情你懂吗,馥容?”
她无语,却不能否认,深受震撼。
“我知道,你懂。”金汉久笑,他的笑容很凄凉。
她为他那悲伤的笑而动容,却无能为力。
是她错了,她将思念想得太容易,将他的感情看得太浅。
她以为她可以办到,可以硬起心肠,冷漠地去对待一个开怀自己的男人,可直到面对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做不到。
幸福,原来会伤害人。
她的幸福,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她如何能安心?
“不需要为我难过,能把心中的真话对你说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看出她犹豫的神色,他反过来安慰她。
他的安慰让她心里更难过。“谢谢,您赠我的画。”只能蹙涩地这么对他说。
“那幅画,是昨日在翰林府见面后,我漏夜为你画的。”画布上,他传神地画出她初为嫁娘的娇羞。
他看得见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