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我刚才那样坐就很好……”
“别跟我争辩。”他声调虽然低沉,却十分有力。
随着他话声落下,一双大掌缓缓在她绷紧的背部按摩起来,绕着她酸疼的脊梁骨,一圈又一圈地往下按摩,直到腰椎的地方……
原本全身紧绷的馥容,随着他的大掌滑过之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
他的贴心让她感动,他想起那夜他为她推拿脚部的伤处,还有那晚他送她名墨的盛意……
于是,她不再那么排拒丈夫的接触,不再那么坚持她的庄重与礼教。
“你信任你的丈夫,但还是有点担心,是吗?”贴在她耳边,他粗嗄地道。
他突然问起她“信任”两个字,这让馥容原本已经有些昏沉的脑子,忽然又清醒起来。吸口气,她提起精神,希望自己回答时脑子不要糊涂。“如果,如果你告诉我不必担心,那么,我一定相信你。”
“真的?”
她点头。
他笑。“那么,我纳侧福晋,然后告诉你不必担心,我最爱的女人必定是我的正室妻子,你也不担心?”
她腰杆重新挺直,回头看他。“你想纳侧福晋?”
他坦率地凝望她。“也许,有一天会。”
馥容回视她的丈夫。
她明白,这是必然的答案。
第8章
“如果你纳了侧福晋,那么,就没有信任与否的问题了。”她如此回答她的丈夫。
“怎么说?”他抿唇,淡淡地笑问。
她侧过身,以认真的神情,凝望她的丈夫,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喜欢你的侧福晋,是必然的,我没有置喙的余地。现在我说‘相信’两个字,是因为除了我以外,你没其他侍妾。但是,我也明白,有权势的男人如果想要一名女子,完全不需要任何解释,便能将她纳入府中为妻为妾。换言之,倘若你恋上府外的女子,想将她纳为妻妾,是不必问过我的意见的,所以,我说‘相信’两个字,其实也只是空谈。”
他未置一词,仍直视着她。
“何况,我们的婚姻凭的是媒妁之言,”吸口气,馥容继续往下说:“你并不爱我。没有爱为基础婚姻,‘相信’二字,其实是薄弱的,所以,你最爱的,也不会是你的正室妻子。”她将内心想法,大胆地对他坦白。
他看她半晌。“既不相信‘相信’二字,又何必挂在口上?”
她屏息。
“你应当一开始就对我坦白你的想法,那么我也会把话说得直接。”
“我——”
“这就是你不愿意圆房的理由?”他问。
“什么意思?”她凝眼望住他。
他盯住她美丽的眸子。“倘若我在此时纳侧室,或者其他妾室,你大概会下堂求去。因为你曾经请求过丈夫的爱,也努力经营过这段婚姻,但丈夫最终却背叛你的‘信任’,所以你不再眷顾这段婚姻,你会离开你的丈夫,成全你的丈夫所爱,这就是你心中最原始的念头,对吗?”
他的话令馥容难以回答。
她不能否认,她确实如此想过,她确实想过他纳妾或者下堂求去的念头……
他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她不愿意现在圆房的理由。
她希望她的丈夫爱她,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她心中还有所求吗?倘若他真的如他所言现在纳入妾室,那么,她能够不怨、能够仍然如现在一般平静以对吗?
她想……
她的确会选择下堂求去,如他所言。
“你太特别了。”他低哑地道:“特别的让男人迷惑,因为迷惑,所以不想放手。”他盯住她的眸子像一潭静静的深水、像子夜的星一样明亮又神秘。
馥容几乎被他那又神秘的眸子所引诱,她的喘息稍微急促。
“正因为如此,男人就算不爱你,但一定会敬重你。”他继续低语。
她微微眯起迷惑的眸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大概不懂,男人其实有劣根性,”敛下眼,他盯住她怔忡的眸,沙哑低缓地道:“除了所爱的女人,男人还有他想要征服的,难以驾驭的女子。”
她明白,他口中所谓‘难以驯服的女子’,指的是自己。
“但是,要求丈夫的爱同时,”他沉眼问她:“你呢?你,爱你的丈夫吗?”
她一窒,这个问题,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或者,你心里另外有所爱的男人?”他又问。
她怔忡。“我,事实上,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坦白。
“那么现在想想,”他以玩笑似的口气对她道:“趁坐在轿上这段时光,你应当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黑潭一样的眸中,并没有玩笑。
她确实认真地想了,也确定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
“嘘。”他撇起嘴,忽然制止她。“千万不要太快告诉我答案,这是男人的乐趣。”
她迷惑,深深地凝望她的丈夫。“你在开玩笑吗?”她不懂他。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
馥容蹙起眉……
这答案,连回答,都像是玩笑。
他轻松,却没来由地让她感觉到忧郁。
“还疼吗?”他忽然问,大掌不知何时起又在她的背部摩挲起来。
馥容回过神,发现原本刺痛的腰好像没那么疼了。
“好多了。”她喃喃回答。
“小也不疼了?”他咧嘴,笑着问,刚才的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馥容睁大眸子,小脸倏地泛红。“谁说我……我那里疼了?”
“不然?坐车轿难道是头疼?手疼?脖子疼?”他揶揄。
馥容咬住唇,紧瞅住他,半晌才想到如何‘反驳’他:“一个人即使对别人有恩惠,也不可以太得意,贝勒爷难道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吗?”她故意用教训的口吻告诫她的丈夫。
她别开眼。“这一点我不否认。”他的确很细心。发现她身子不舒服,立即上车轿来看她,虽然半强迫地要胁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但确实有效地令她腰部的疼减轻很多。
除去刚才那番对话,他的‘主动’并不让她烦恼,相反,她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抗拒他经常‘不安分’的拥抱与抚模……
“那么,你怎么报答我?”他粗嗄地问。
她回神,吓了一跳。“我……我斟茶谢过夫君。”灵机一闪,她取饼搁在架上的水壶与固定在架上的水杯,斟了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我为夫君斟茶,一是感谢你上次的宽容,愿意离开让我有机会与小泵独处,使我们姑嫂的感情有了进展;二要感谢你的体贴,现在我确实觉得好过很多,不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就这样?”他瞪了那杯热茶一眼,懒洋洋地问。
“这是应该的,”故意忽略他的质疑,她笑盈盈地对丈夫说:“我为你倒茶,感谢你的恩惠,这叫礼尚往来,夫妻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他慢条斯理道:“我比较关心的是,咱们什么时候能够‘琴瑟和鸣’?”
他话中有话,惹得她脸儿羞红起来。
他抿嘴笑,瞅住她粉红的小脸。“真谢我,就喂我喝茶。”
馥容屏息。“我已经为你斟茶,心意已到,你不应该过分要求。”
他竟大剌剌说出‘闺房情趣’这几个字!“这、这里又不是渚水居,这样已经可以了。”馥容脸儿更红。
他瞪她一眼,忽然爽快地接过那杯茶。“我知道你害羞,既然你不喂我,那就我来喂你吧!”喝口茶,他突然将她压在椅背上,作势要以嘴喂她……
馥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情急下两腿乱踢——
正中目标。
兆臣申吟一声。
“爷?这回又怎么了?您没事吧?”听见他的主子申吟,吓得敬长以为轿内发生命案,赶紧调转马头回来问候他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