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突然出现在润王府的花园,阿布坦紧随在后。
乍见永琰,平贝子一愣,随即出现羞愧之色。“三、三贝勒,您几时大驾光临,我府内的下人竟然没有回报,实在太失礼了!”他垂着头频频拱手。
平贝子当然认得永琰。
他是当朝皇上除诸皇子外,最为器重的大将!包遑论他还曾经救过皇上一命,满朝文武官员无人不识永琰贝勒!
“平贝子不必客气,我来润王府无其它目的,只为接回舍妹。”永琰冷冰冰的目光扫过禧珍--她果然就在这儿!
禧珍只觉得一阵冷飕飕的寒风过境……
可说来也奇怪,一见到永琰,她心底那怪异的感觉忽然消失不见了?
一听见三贝勃要接回禧珍,平贝子原本光彩的脸孔骤然垮下。“这……三贝勒请听在下言明在先,禧珍格格会住进润王府实属偶然,只因为那天牡丹苑内一阵混乱,格格慈悲于是搀扶在下回府,之后遇见小女,格格心地善良见小女一个人十分寂寞,于是答应留下来陪伴小女,这是格格之所以留下的理由,其它就实在没有任何原因了。”他怕人误会,也怕传出去有损禧珍的名节,于是赶紧说明清楚。
“是舍妹叨扰。”永琰声调冷淡。
平贝子点头微笑,然后局促地、犹犹豫豫地接下道:“如今三贝勒要接回禧珍格格,在下不好阻挡,一切但听凭格格的意愿。”平贝子对永琰说,却望向禧珍。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意思却是说,倘若禧珍自己愿意留下,他绝对欢迎。
永琰眼色一冷,这话连阿布坦也听出弦外之音。
禧珍左瞧瞧、右看看,听见刚才永琰与平贝子的谈话,她这才发现,原来平贝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分了!
这时萱儿突然抱住禧珍不放--
“我不要!我不要禧珍姐姐离开!我不要!”她紧抱住禧珍。“禧珍姐姐,妳别走好吗?妳别扔下萱儿不管……”
“萱儿!”禧珍的心揪成一团了。
阿布坦转头看到永琰的俊脸布满寒霜,他赶紧开口:“格格,您尚未出阁,实在不该住在这里,以免外头有人绘声绘影,借口描红描黑。”
“我……”
“禧珍格格,您要是不出门,就没有人会知道您住在我这儿!包何况再过数日我就要亲自上安亲王府提亲,即使外头有人说长道短,您实在毋须挂怀!”平贝子鼓足勇气对禧珍道。
永琰的目光很冷,他默然凝望平贝子,后者低着头根本不敢接触永琰的目光。
而禧珍一听“提亲”两字,她的心都乱了!
现在萱儿缠着她,平贝子又极力说服她留下,可永琰却始终不说话……
她抬头望向永琰。
然而永琰回望她的目光很冷,淡得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禧珍在他的目光里头,找不到像平贝子和萱儿那般殷切的期盼之情……
禧珍忽然觉得不能喘气。
然而她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她突然觉得胸口好痛、鼻头好酸、心情好沉……
“禧珍姐姐,妳不要走,妳留下来陪萱儿好不好?”萱儿掉下眼泪,楚楚可怜地对禧珍说。
听见萱儿的话,看见萱儿的泪,禧珍心软了。
“好,我留下,我不走了!”禧珍一咬牙,承诺萱儿。
萱儿一听禧珍的话,立刻破涕为笑。“好棒呀!禧珍姐姐不走了!”她兴高采烈地欢呼,对她的阿玛又哭又笑。
一听见禧珍这话,阿布坦紧张地望向他的贝勒爷……
原本沉默到底的永琰,突然采取了行动--
“这事由不得妳,妳得跟我走!”他走到禧珍面前,坚毅的目光盯着她。
永琰一反被动,他强硬的气势让禧珍心虚。“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润王府里陪萱儿。”禧珍挺起胸膛、虚张声势。
“一个末出阁的闺女格格,留在润王府里成何体统?”永琰冷下眼责备她。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我统统不管,也不理别人怎么看我!反正我是被王府流放在外头的野格格,我只管自己高兴就成,不必像你这高高在上的贝勒爷要顾及什么劳什子的,我不明白的『体统』!”永琰在外人面前对她的态度如此严厉,让禧珍口不择言。
听见格格的回答,阿布坦紧张地屏住气。
天底下,除了皇上外,大概只有禧珍格格敢这么对他的爷说话!
“有什么抱怨妳可以稍后再说,”永琰深呼吸,隐忍她。“现在,乖乖跟我回去。”他捉住她的手。
“我不是三岁孩子,我有自个儿的主见,我已经说了现在不回去!”禧珍拽着手,想挣月兑他。
永琰脸色铁青。
看得出来,他已经被禧珍气得半死!
“三贝勒,既然格格喜欢住下,我看您就别勉强她,在下保证会好好照顾格格,您就答应让格格住下吧!”平贝子上前劝解,企图化解两人间紧绷的气氛。
永琰连瞧也未瞧平贝子一眼。
禧珍挣不开他的掌握,只差没被永琰箝着往外走。
眼看禧珍就要被架出润王府,情急下,平贝子突然壮起胆子伸手抓向永琰--
阿布坦站在旁边,原以为这只是平贝子情急下的举措,因此并未出手干预。然而平贝子为了让永琰放开禧珍,手劲居然出奇狠厉,宛如鹰爪强勾--
瞬间永琰神色一转,他突然放开禧珍,与平贝子过了两手。
一旁阿布坦见状,皱起了眉头……
两人才过几手,平贝子就乱招失手,两腕被切中麻穴吃痛退了两步。
“失敬、失敬!”平贝子狼狈踉舱,赶紧拱手为礼。
阿布坦想责问对方为何出手,却被永琰挡下。“既然平贝子不在意舍妹胡来,那么就让禧珍住下也好!”
永琰反口答应,神色自若如常。
此话一出,不止阿布坦惊讶,禧珍也呆住了。
永琰忽然露出笑容,炯亮的眼神盯住禧珍。“既然想住下就得收拾性子,不能给平贝子添麻烦,明白吗?”
禧珍一时模不着他的心绪,胡里胡涂地点头。“我当然明白,你根本不必教我!”其实她一点都不明白。
永琰悠悠回过眼,对平贝子道:“舍妹性情顽劣,如有淘气、不懂事的地方,就请平贝子多加包涵!”
禧珍听永琰如此形容自己,什么“顽劣”、“淘气”、“不懂事”的,气得她鼓起腮帮子、睁大眼睛瞪着他!
“应该、应该的!”平贝子哈着腰,极恭谨地回答。
“那么舍妹就此住下,长时叨扰了。”永琰说完话后,悠悠地瞟了禧珍一眼。
禧珍被他诡异的眼神一瞪,不由得全身一僵,她逞强地拿她大大的眼珠子瞪回来。怎样?看谁的眼睛大!
永琰撇起嘴。“走吧,阿布坦!”
阿布坦虽然模不着头绪,可既是贝勒爷的命令,他也只能随爷回去,顾不得白跑这一趟。
“他……他就真的这么走了?”瞪着永琰的背影,禧珍喃喃自语,忽然觉得若有所失。
“格格,您安心住下,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平贝子喜不自胜,他对禧珍承诺。
禧珍能留下,看起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萱儿了!“禧珍姐姐,萱儿房里有陈嬷嬷做的胡桃饼,咱们现在就回萱儿的房间吃饼喝茶好吗?”萱儿讨好地说。
她知道,禧珍最喜欢吃陈嬷嬷做的胡桃饼了!
“胡桃饼……好呀!”禧珍虽然笑着回答,可却提不起劲来。
凝望着永琰离开时走过的那条小径,她心口突然又犯起那股说不出所以然的、怪异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连萱儿提到她最喜欢吃的胡桃饼,她都觉得好像没那么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