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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上) 第12页

作者:郑媛

永琰淡淡地问:“额娘已经笃定,是那个府里的爷了?”

恪瑶笑道:“是啊,就是润王府的平贝子。”

润王府?永琰眼色逐渐放冷。“据孩儿所知,平贝子不仅已年近半百,况且他已经--”

“已经娶过福晋了?”恪瑶冷笑。“无妨的!那个--那个叫禧珍是吧?凭她那样的出身,身上还有一半汉族血统,能嫁给平贝子就该偷笑了!虽然是续弦,也算是捡个现成的便宜了!”

永琰凝视着他的额娘,没有接腔。

永琰的沉默,让恪瑶警觉地收敛起得意之情。“怎么了,永琰?”她试探地笑问。

“额娘为何突然想到格格的婚事?”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

“听说前日府里来了一名相师,是简福晋介绍的,名叫余一得?”他淡声问起。

恪瑶一愣。她以为这个儿子只对皇帝的事感兴趣,根本不管府里的事,没想到永琰虽不常回府,竟对府里的事竟了如指掌……

她偏厅私下会见余一得之事,她的大儿子马尔浑甚至全然不知情。

“你怎么知道这事?又是哪个奴才多嘴了?!”恪瑶发怒,认定是她的屋子里的奴才嘴碎!

“额娘,孩儿关心您,您的事孩儿样样知情。”永琰盯着他的额娘道,语调温柔,眼色却冷淡。

恪瑶又是一愣,既而有些慌张地道:“永琰,你额娘被病苦折磨这么多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见那余一得!不过,他可是治好简福晋多年心痛病的人--”

“我全明白。”他打断恪瑶的话。

“你明白?”

他点头,甚至露出笑容。

见到永琰的笑脸,烙瑶稍感心安。“你明白就好!你明白不是额娘心狠……是那个余一得,是他这么说的--他说只要府里那年岁已满十八的格格不尽快出嫁,就会克煞主母!”

“额娘的意思,孩儿全都明白。”他答。

“那么,你同意替额娘到杭州,把她带回京城成亲?”

“当然。”、永琰道。

听见永琰的承诺,恪瑶至此才真正安了心。

安亲王福晋突然累了,因为心安而感到浓浓的困意袭来……

永琰目送数名奴才,以软轿扛着他的额娘回房歇息,而他矜冷的眸色内,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思绪……

第五章

杭州民间与京城有很大的不同。

一路上永琰详察乡土民情,他的脸色不热不冷,不笑少言。让这趟跟着他下江南的王府总管奕善,始终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午时在客栈里,王府总管奕善忙招呼贝勒爷吃饭喝酒,万万不敢怠慢。

奕善是王府的大总管,向来养尊处优,这几日来他骑马赶路,弄得自个儿腰酸背痛,只差没呜呼哀号……

可他算什么?对下头而言他是可以作威作福的大总管,可在主子面前也不过就是王府里的老奴才,就算把他折腾死了,他可是连一个字儿也不敢抱怨!

包何况是在三贝勒面前?

即使是老福晋,似乎也不敢得罪这个性格冷峻内敛的三儿子,即使对她的大儿子现任安亲王马尔浑,老福晋都不尽然如此和颜悦色!奕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的眼皮可是绷得紧,晓得哪个才是正主儿,才能干到今天这王府大总管的位置!

“三爷,杭州虽物美丰饶,然总比不上繁华京畿,更不比咱们王府内舒适惬意,这趟出来可让您受罪了。”奕善陪着笑脸。

“我不好受,只怕善总管一样难受!”永琰咧开嘴,眼色却没笑容。“这处地属湿热,咱们住边京城爽皑之地,江南虽美,对北地住民而言终究只能游乐休憩,不能长居。”

“是呀!贝勒爷说得正是--”

“然则小榜格长住此处,”他笑得冷冽。“只怕不习惯也得习惯!”

一时,奕善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呵、呵,贝勒爷……您这话……这话可教奴才不好回您呀!”他嘴角抽搐。

传闻这三贝勒爷,好话坏话都不听,性格深沉冷峻,难以捉模得很!

永琰十八岁前住在王府,奕善看着他长大,然而这十多年来三贝勒不仅多次随圣驾远征,更长年处于漠北,王府里的奴才见过三贝勒的人不多,即使见过也多所生疏。更何况三贝勒容貌英俊冷冽、甚少言语,与继任安亲王爵位的大贝勒马尔浑那老好先生的性格全然不同,致使府内奴才对三贝勒的恭敬畏惧、小心翼翼,甚至比伺候现任安亲王马尔浑还如履薄冰--

包甭提,三贝勒曾救过圣上一命,是皇上身边最倚重的臣子!加以三贝勒常受皇上委派受命出外,平时已甚少回府,更加深众人对三贝勒的敬畏,而缺乏了解。

永琰瞪了奕善一眼后,默然凝望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

十年了!

他犹记得当年,那对着自个儿猛掉眼泪的小女孩,那满脸泪痕的傻模样,彷佛全天底下的悲惨事,都教她一个人尝尽了!

永琰皱起眉。职责所在,他原不该答应额娘辞别圣上,南下杭州。然而他一直想弄明白,何以他会对那爱鬼哭脸上流不完的泪,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心烦意乱?

“善总管,到格格的住处,还有几里路要赶?”他幽幽问了句。

见贝勒爷不搭腔,只得模模鼻子埋首吃菜的奕善,吓得猛抬起头来--

“那个,”他用力咽下满口饭菜。“咳咳,格格住在杭州城西,距离城内约莫还得行二十里路左右……”

“走吧!”永琰站起来。

“啊?”奕善张大嘴。“贝勒爷,您一口饭也没吃呀!”

“先找到格格要紧!”丢下话,他转身走出客栈。

“欸,贝勒爷--您等等我--等等我啊!”

奕善忙不迭朝桌上丢下银两,慌慌张张跑出客栈……

出了客栈,永琰跨上骏马后,一夹马月复径自往城西方向而去。

后头奕善苦苦追赶,可就算他拼了老命,却始终不能把距离拉上!话说回来,他岂能同长年居于漠北,几乎在马背上过活,深受军事洗礼、早已练就一身铜皮铁骨的三贝勒相比?

尽避奕善在后头哀哀叫个不停,他也知道,做人吶--

要认命!

然则在街道上忙着驾驭不受控制的坐骑,一心想赶上贝勒爷的奕善,压根没心思留意周遭人事,于是乎他当然没发现街道旁,那两名背上背着大竹篓、满脸惊愕的男僮……

向晚时分,田野间用篱笆围起的竹屋后方,升起炊烟袅袅……

禧珍正忙着搅拌一锅菜粥,这儿煮的是百人份的大锅灶,小碗小碟在一旁忙着洗菜、切菜,大伙儿正为初一、十五到城里头施粥一事,忙得不亦乐乎。

灶下春兰用力打着蒲扇,正试图把另一个新灶燃起火苗子,好烘烤刚揉好的生面做饼。

“不得了--不得了啦!”小杯子、小盘子一路从外头嚷进来。

这一嚷嚷,正在用竹杆子吹灶火的春兰便岔了气。“咳--咳咳!”

“不得了啦!”小杯子第一个冲进后门,嘴里还大惊小敝地嚷嚷。

“什么生孩子、丢老婆的大事?穷喳呼个什么劲儿呀?!”春兰好不容易喘过气,恨得她开口骂人。

“那个--”小杯子一口气喘不上来。

小盘子跑进来接下道:“不得了--总管大人终于来啦!”

“总管?”小碗扔下菜刀,往身上抹了把手,赶紧跑到小盘子跟前。“你说哪个总管?快把话给说清楚啊!”

“方才我和小杯子哥俩儿,咱们在闹市里好不容易卖完了两大筐竹篓子的菜,才收妥几角碎银子,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正打算回家来,忽然就在街上撞见总管骑着一头不怎么听话的笨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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