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曜南混沌的眸子对住她的视线。“我爱妳。”他道。
她笑了,深情款款地回答他:“我也爱你,曜南。”
当酒会主席宣布,本届董座由前任董座朱狮的亲孙女朱欣桐继任这一刻,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欣桐走上台,她挺直背脊站在台上,面带自信的微笑。
这一刻,爷爷、父亲、母亲、玉嫂、佩怡……大家全都坐在贵宾席上,一齐分享她的荣耀。一个月前,她与父亲都已经回复原姓,即使为此付出不少代价,这却是她与父亲共同的心愿。
“首先,我感谢与会各位嘉宾、及银行董事们,这一段日子以来的支持。”她面带笑容,开始致词。“因为有各位的参与以及承让,才能让这一届红狮金控董座改选,成功圆满的落幕。”
她的目光投向台下的利曜南,后者对她微笑,给了她无比的信心与勇气。“再者,我要感谢我的祖父,如果不是朱董事长辛苦打下的基业,红狮金控不可能有今日的局面,他老人家对于银行,有不可抹灭的卓越贡献。”
众人纷纷站起来,对着老董事长鼓掌。
全身瘫痪的老人,眼底露出喜悦的光华……他的病况在亲情的照拂下,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再来,我要感谢我的父亲与母亲。”她灿亮的眸光扫过台下众人。“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与安慰,我不能走到今天这一刻,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支柱,我最亲爱的家人……”
利曜南专注地聆听着欣桐的演讲。
他用力眨眼想看清站在台上的她,努力摒除胃部翻搅的痛苦,迟缓地举起左手按压着从数日前就逐渐感到痛楚的头部……
“最后,我要感谢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欣桐望向利曜南,笑容忽然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迟疑。“我要感谢他……”
她顿了一顿,直到看见他抬头对自己匆匆一笑,她才继续往下说:“我要感谢他给予我全心全意的爱以及呵护。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直到永远……我已经找到自己深爱的人--”
她的话蓦然止住,因为利曜南的表情已经转为痛苦。他压抑不住吧呕的动作,摇晃着身体,正逐渐失去意识!情况再再显示欣桐最害怕的脑水肿症状,已经提早复发--
这一刻,恐惧骤然浮现在欣桐脸上。
宾客开始窃窃私语,然后顺着新任董事长的目光,纷纷将视线转到后排的男人身上--
“曜南!”欣桐脸色惨白地呼唤……
然而利曜南已经无法响应。
下一刻,欣桐不顾一切奔下台--
在她奔向他之前,利曜南已经从椅子上跌下,陷入休克,失去了知觉。
胶质母细胞瘤复发的时间非常短促,并发急性脑水肿紧急送医急救后,利曜南被推入病房前,身体已经插上许多导管。
欣桐守在病房内,出神地凝望昏迷的他。
急救期间,医师已经发出两次病危通知。因为肿瘤发现得太晚,加上拖了太久才动刀,利曜南的存活周期比其它病人还要短促,癌细胞已经再度复发。
“曜南,我知道你一直躺在病床上,一定很寂寞,所以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直到你张开眼睛,能看到我为止。”她露出温柔却悲伤的笑容,凝望身上插满导管的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如果你不高兴,不想看到我,那么等你醒来后,我就只守在门外,不进来让你看见,免得你又像以前一样生我的气。”
想起以前,她喃喃低诉:“知道吗?以前你真的好爱生气。认识你以来,你好像一直都在生我的气。以前,你气爷爷把银行给我,后来,你又气我不肯认你,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这么爱生气的毛病呢?”
“不过,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她酸楚地微笑。“因为那个时候,至少你还能对我发脾气,表示你的身体还很健康,才会那么有精神。可是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因为我也很想任性的对你发一顿脾气,让你知道我可是很有个性的。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赶快好起来,让我可以狠狠的对你发一顿脾气,这样我才不会有遗憾呀……”
喃喃说完话,她垂下眼对自己微笑,然后温柔地握住他没有知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颊畔摩挲。“你知道吗,曜南,就算恨你,我也还是爱着你。我对你的爱,是不可能因为其它原因而改变的,所以你比我还傻,居然以为只要把我赶走,就完全没事了。”她柔声倾诉:“但是我知道,曜南,其实你也跟我一样。就算你假装不爱我,结果竟然是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爱自作主张,让我们两个都这么痛苦呢?”
“如果时光能倒流,再重来一遍,我一定会狠狠的打你一巴掌,把你打醒……不让你……再把我们两个拆散……”
凝望他平静的容颜,她感到深刻沉重的痛苦……泪冰潸然落下。
这许多话,不曾换来他一丝响应。
也许永远,他都不能再响应自己了。
欣桐掩面痛哭。
她心碎地明白,再多的爱,再多的心痛,再多的眼泪都已经无法把他唤醒!
时间的河流在眼前永恒的漂过,老天爷给他们的恩惠却是如此短暂!这多余的两个月,只为了等待心碎。
“曜南……”紧握他没有反应的手,不舍地摩挲颊畔,她的泪水已经淹漫他的五指……
忽然间欣桐感觉到他的手指似乎在挪动,彷佛有了知觉……
她屏住呼吸瞪着他,心跳几乎停止。
“不要……哭……”
然后,欣桐确定自己听到那极低弱的声音,挣扎着在安慰自己。
“好,我不哭……”她拾起手背,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
明知这可能只是昏迷的病人无意识的呢喃,她强忍哀痛,仍抱着一丝希望,认真地对他说:“我不哭,我听你的话……我不哭。”
正站在病房外的马国程,震惊地凝望着这一幕……连他都已经心碎。
“这种治疗十分复杂,即使开刀割除肿瘤,仍然需要接受放疗、化疗甚至其它兼并疗法,否则术后存活期将会很短暂。但是病人接受放疗期间根本离不开医院,因为突然停止放疗对病人来说,之前的努力就形同白费,等于前功尽弃。”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马国程对沉默无言的欣桐道:“因此,利先生放弃了在美国开刀的机会,就为了妳。他说他必须回来,让妳对他彻底死心,只有这样,妳才能安心的过日子,拥有幸福。但是那个时候,利先生脑部的细胞瘤已经被诊断出是癌末,只要多拖一天,随时可能有立即的危险。”
欣桐没有反应,像一只苍白的女圭女圭。
“但就因为这样,利先生说他非回来不可……就因为是癌末,他说一定要回来确定,妳必须幸福。”马国程一口气把话说完。
坐在马国程身边,她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仍然没有反应。
“我对利先生的病情,仍然很乐观。”马国程忽然振奋起精神,强做欢笑地表示:“目前癌症基因疗法,在国外早已开始进行人体临床实验。况且,利先生一直以来持续扼注大笔资金,从事生医研究,他本人就是世界最大生技开发公司的重要赞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