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见到人你就知道了。"
"很重要的人吗?"
他没回答,就代表了他不想回答。
"我也想让你见一个人。"我道。
他挑起眉,却没有问话。
"他很重要,也许,我会因为他再一次离开台湾——"
"以后再说。下午你办完转院后,新医院那方面会有一连串的检查,大概要三天的时间。"他打断我的话。
他向来就是这样,只挑自己想听的话说。
似乎,他对于我可能再一次离开台湾,不认为有深谈的必要。
我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跟他争执。"可是我没生病,不必大费周章做检查呀……"
"配合医生才是一个好病人。"他道。
"我没有不配合,只是讨厌必须留在医院,剥夺我住在家里的时间。"我垂下脸,忧郁的说。
"检查完就可以回家,听话,别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他笑道。
"你会每天来看我吗?"我问他。
"当然会。"
我抬眼望住他,然后再一次垂下我的脸,直到长发覆住半边脸颊。
"你别骗我,否则我胃痛了,就不吃药喔。"我垂着眼,用又轻又柔的声音,像催眠一样低喃。
"你在威胁我?"他笑着问。
我轻声娇笑,然后抬起颈子,挥动手腕,调皮地朝他招手。
他耸起眉,迟疑半晌,终于在我期盼的眼光下走近我。
"哥哥,"我呼唤他,不顾他的反应,大胆的把脸靠在他宽厚的、我梦寐以求的胸膛上。"你是我的哥哥,一定要照顾我一辈子。"我幽幽地说,之后伸手环住他的腰。
"到美国四年,你越来越孩子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贴着他胸膛的缘故,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
我从来没跟他这么接近过,过去更不曾这么大胆。
我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恰当,但一切都是出于情不自禁。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在我开始接受医院安排的全身检查前,一名穿着时尚、气质干练的美女,出现在我的病床前。
"你是晓竹?长得好漂亮啊,浩常常跟我提起你呢!"徐若兰笑着说话。
她轻声慢语的、柔和的音调不紧不慢。
她完全不是我想像中那种女人。
情况的确月兑出了常轨。看来我的哥哥对女人的品味,在四年里有极大的改变。
"你好。"我垂下眼帘,含蓄的回应她,表现出一个好女孩该有的礼貌。
我知道她说谎。
我对哥哥的了解比她多一百倍,他是一个冷淡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常常"提起我。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给你带来一盒巧克力。这可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里头有果酱夹心,你一定会喜欢。"她说着,动人的声音和表情,都像在哄一个三岁小女孩。
虽然她很聪明,知道用巧克力讨好一个年轻女孩。但我只是胃痛,并不是智能不足。
包何况,我偏偏不爱吃巧克力。
"谢谢你,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我乖顺的、谄媚的、甜蜜的微笑。
一旁,我的眼角余光,看到哥哥挑起眉。
他明知道,我对甜食有一种偏执的挑剔。
"那太好了,改天我请朋友多带几盒回来,我听医生说过,吃自己想吃的东西是最容易消化吸收了,何况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营养!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若兰姐姐,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来,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她像是跟我很熟络了,干脆坐到我的床铺边,紧握着我的手、像在安抚一名即将进开刀房的重症病人。
看得出来,她一定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因此没学会观察旁人的心思。
一盒巧克力,我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以为,已经收买了我的心。
"可是我今天做全身检查,从昨夜十二点开始,什么也不能吃。"我无辜地说,暗讽她的急切。
徐若兰的脸色略略显得尴尬。"啊,浩,你怎么没告诉我?"她转过头娇声抱怨。
"昨天知道她的病况后,才临时决定的。她一个人在美国待四年,大概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把胃都弄坏了。"哥哥靠在门边,手臂抱胸、声调平缓地解释。
他看起来并不热络,态度比我想像中冷淡。
我的脸孔发热,因为他的表现,让我燃起了希望。
"从小到大,都是哥哥照顾我,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往后他也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甜甜地说,眼中烧着火苗。我的话略嫌夸大了,我真正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到七年。但事实上,对我来说这与他在一起的七年,才是我人生的开始。
看的出来,徐若兰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她愣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我话中的含意,我已经接下去说:"徐姐姐,如果你跟哥哥结婚了,还会让我住在家里吗?"
"啊?当、当然啊!"她言不由衷地回应。
"你会不会嫌我讨厌、会不会想把我赶出去?"我用可怜兮兮的语调接着问。
"当然不会了!"
"那么——"
"再十分钟你就要开始身体检查,该叫护士过来,准备起床了。"
当我打算再度给这个"未来的大嫂"出难题时,哥哥走到我们之间,打断我的话。
"我怕再照一次胃镜。"
我皱起眉头忧愁地撒娇,并且伸出手,在徐若兰面前,像只水蛭一样,紧紧抱住我的哥哥。
"别孩子气。"他拉开我过紧的环抱,低声的笑。
我望向他身后的女人,看到徐若兰不自然的笑容。
"浩,我们先出去,让晓竹妹妹准备一下。"她伸出手挽住扮哥的手臂,动作自然,显然做过不下上千次。
这般亲密动作,让我心底产生严重的妒嫉。"哥,我还有话跟你说!"我拉住他另一条手臂。
徐若兰的手僵在我哥哥的臂弯里,五秒钟后,确定我不会先放手,她才讪讪地放开。
"我在外面等你,你跟晓竹妹妹聊一聊。"
徐若兰识相的离开,大概考虑到,跟我抢亲人有失她的体面。反正我只是一个"妹妹",跟我哥哥结婚后,我绝对抢不过她。
"你的任性还是没改。"徐若兰走后,他望着我若有所思地道。
"我才刚回来,李太太就告诉我,你有未婚妻了。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我幽怨地道,眼睛里已经含着泪。
"你在美国念书很辛苦,我希望你以课业为重,不要分心。"他简单解释。
"嗯……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
我把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柔柔的说,隔着男人的丝质衬衫,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其实我并不想听他解释,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毕竟现在的我是一个柔顺似水、弱质苍白的小女人,"任性"跟我现在的身份,绝不能有丝毫干连。
他用分析的眼神研究我。"你一向不喜欢吃巧克力。"目光移注到放在我膝上的巧克力盒。
"四年的时间会让一个小女孩改变。"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我躲在他的羽翼下,让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替我挡住阳光。
我撕开裹住巧克力球的金箔包装,做作地,舌忝了一口甜腻腻的糖球,然后用舌尖,抵舐残留在唇上的苦甜滋味。
"更何况,我现在是个女人,不是女孩了。"我舌忝着糖球,看看他说完话。
"女人?"他低笑,声音有一丝不明的嘶哑。"你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定义?"
"当一个小女孩长大,想要了解男人的世界,基本上她已经开始成熟了。"我依偎着他,迂回地解释。
"你想了解男人的世界?"他低嗄地问。
"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我垂着颈子,轻声暗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