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穿了石康维不会对我怎样。虽然名义上我爸是他的手下,但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我爸绝对有能力拉他下马。我爸是不发威的老虎,一旦犯了我爸,我爸会准确地撕裂敌人咽喉;我是老爸的独生女,恶狼也还活着,我若出了意外,老爸和恶狼可不会默不作声。石康维不笨,自然懂得利害轻重。我也不笨,我也懂,所以我有恃无恐。
不论接下来局面如何演变,今天这场斗法的胜负结果都早已注定。我同情石康维。
“昨天你不是找到阿真了吗?”大猫跳出来缓和气氛,企图打圆场。“嗯。”我轻哼。
“那你怎么不劝他回家?你不知道他的处境很危险吗?”
“我劝他回家?我算哪根葱哪根蒜?伟大的亲情都不能感召他回家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的话里夹枪带棍。
石康维的脸色更加难看。“听说昨夜阿真和你在一起?”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石狩真父子感情不睦。自己疏于管教,儿子出了事,却只会怪罪别人。听石康维的口气,仿佛是我引诱石狩真在外过夜似的。
“是又怎样?”
“你……你跟阿真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会一起在外面过夜?”石康维的语调里泄出一丝鄙夷。我不禁肝火上升。石康维非常露骨地意指我和石狩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老爸不太管束我,并不代表任家就没有家教;任家女儿还不至于像个性饥渴的花痴见到男人便拖上床。我紧握着拳头,气得全身微微颤抖,“你放心吧,我和你儿子没发生任何关系,你不必担心我会缠着你儿子。你听清楚,我和你儿子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我和石狩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回过身——石狩真在我身后约三公尺处停下脚步。他看着我,面禾表情。
我的心却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记,心口发麻发疼……
石狩真应该是特地折回学校来找我。石狩真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石狩真被我的话刺伤。
我又再一次深深地伤了石狩真的心。我知道。
我紧咬着下唇。无语。
“阿真。”大猫唤。
石狩真僵了十多秒才出现动作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我身前,挡在我和石康维中间,对着他爸说:“你来找她做什么?”
即使我伤了他,他依然护着我。我闭上眼睛,觉得眼眶发热,又想哭了……是因为生病的人情绪特别脆弱吗?
“你这两天跑到哪儿去了?!”石康维被儿子这样不客气的对待,拉不下脸,口气自然也火药味十足。
现场硝烟四起,场面一触即发。
“哟,怎么这么热闹?”老爸!我睁开眼看见老爸笑着从对街走过来。“在大马路上开家庭聚会吗?”老爸将我揽人怀里。
石康维的脸益发铁青,沉着脸不吭声。他当然听得出我爸言下的挖苦之意。“那你们父子俩慢慢聊,我们父女俩可要先走一步了。”临走前,老爸拍拍石狩真的肩膀,有种尽在不言中的加油打气意味。老爸就这么潇洒地带着我退出石家父子的战场。
老爸的车停在对街。车子发动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隔着马路与石狩真的视线遥遥相望。
我心一惊,倏地收回目光。目光可以收回,但说出口的话却再也收不回。伤口无疑已经造成。
“你啊,真令人伤脑筋。”老爸左手平放着一包打开的药,右手拿着一杯温开水。
一回到家,老爸便催促我去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发现老爸已等在我的房间里准备服侍我吃药。
“有令人伤脑筋的老爸,当然就有令人伤脑筋的女儿。”我吃了药,坐在床上捧着那杯温开水缓缓啜饮着。
“又怪到老爸头上?”老爸盘腿坐在我身后,拿着吹风机呼呼地替我吹干头发,“没良心。”
“没良心的是你吧?”我说,“竟然把生病的女儿丢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逍遥。”
“不行吗?老爸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地拉拔你长大,难得出去玩一次,回来还要被你念。唉!”
还含辛茹苦哩。“老爸,你几时含辛茹苦了?我怎么都没“不行吗?老爸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地拉拔你长大,难得出去玩一次,回来还要被你念。唉!”
还含辛茹苦哩。“老爸,你几时含辛茹苦了?我怎么都没看见?”
“怎么这样讲!”“本来就是。”我偏着头睨了老爸一眼,“你自
己模着良心想想看,这些年来究竟是你在养我,还是我在养你?”
饭是我煮的、菜是我烧的、衣服是我洗的、地是我扫的、垃圾是我倒的、用品是我买的、电器是我修的…嗯,这样数一数,我才发现自己真是个全自动多功能的女儿,大小家务一手包办,老爸根本什么都没做嘛。
这些年来,老爸过的是退休老人的生活,像只闲云野鹤,清心寡欲不问世事。外面的江湖恩怨,他不想管;家里的柴米油盐,有女儿张罗;老爸只管坐享清福,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哟。
“愈长大愈不可爱,专跟老爸作对,害我想宣扬一下父威都不成。”老爸用梳子敲了一下我的头,“好歹我也有一人分饰两角,父代母职嘛。””还不是自找的!”我哼。
普通家庭发生一人分饰两角的情形,通常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可是我家里那两个大人都健在,而且没有离异,之所以一人分饰两角完全是自找的,没事干嘛分居两地呢?没事找事。
“喷,教训起老爸来了?”老爸关掉吹风机;双手各捏住我的一只耳朵。
我头朝后仰,向老爸吐舌头扮鬼脸,老爸笑着把我的头推回。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有没有什么艳遇啊?”
我皱皱鼻子,叹了口气,“爸,你实在很大胆哟。”
“有吗?”
“没有?”我一一数落老爸的罪状,“是谁星期六晚上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去喝酒?是谁星期天没回家,放我一个人在家里发烧?是谁昨天晚上叫女儿留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你还敢提什么艳遇!”
“你还漏讲了一个,是谁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石狩真。”
“爸!你还敢讲!”
其实我没忘,只是刻意不想提起石狩真的名字。
“怎么不敢?”
“爸,你知道你是司马昭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答对了。”我转过身抱住老爸的腰,头倚在老爸的胸膛前,“爸,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很累,没有力气应付石狩真。”
“说得这么惨。”老爸用手指顺着我的头发,“老爸也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看你的笑话,老爸是真的认为石狩真不错。”
“爸,你才认识他多久?”我说。
“是没有你久。”老爸说广但是老爸看人不会看走眼。在江湖打滚久了,好坏一眼就能判断。”
“爸,亲爱的爸,”我说,“或许在你们江湖人眼里,石狩真长得帅又够胆识,是一块好料,可是呢,你要不要听我简报一下他的风流艳史呀?”
“盈盈啊,你以后非处男不嫁吗?”
“......”
“哪个人没有过去呢?”
“如果每个男人的过去都像石狩真那么辉煌的话,我宁可终身不嫁。”
“唤,我和你妈的脑筋都很灵活,为什么会生下你这种死脑筋的女儿呢?”
“哼哼。”我好像才是家里唯一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吧?一对分居两地长达十多年的夫妇,脑袋会有多好?我不像他们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