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那你就在这待一晚吧。”霍游云挤眉弄眼,“这里房间很多,你放心,而且今晚不是月圆,狼人不会变身。”
罗妙闻言,又是一阵狂笑。
我很确定他们是故意整我。既然说房间很多,那又为何安排我住石狩真隔壁呢?没安好心眼。
既然误人贼窟,我唯有认了。不过我不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不知怎地,我对石狩真的人格信心指数大增。也许受上周六晚上的影响,也许是今天晚上他的温柔,让我对他的印象小小澳观。他似乎没那么坏(唉,危险的想法,我知道)。
“……好了,还满意吧?”霍游云帮我张罗好枕头被褥之后,向我邀功道。
“嗯嗯嗯。”我一边擤鼻涕,一边胡乱点头敷衍,“大功告成,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哎呀呀,感冒症状没有丝毫减轻。惨的是,我发现自己又做了蠢事——药放在家里忘了带出来。天字第一号大蠢蛋!早上排那么久的队去看病,看完医生拿了药,结果现在一天都快过完了,我的药却连一包都尚未人口,难怪病不会好。
“喂,别急着赶人嘛。”霍游云搂着我的肩,一副哥俩好模样。”我有小秘密要告诉你喔。”
“什么小秘密?”怪恶心的。我懒得提醒霍游云和我保持距离,万一他被我的感冒病毒传染,算他活该。
“你知不知道,温雪受伤;罪魁祸首是你?”
“我?”栽赃也不是这等栽法!我等着霍游云解释。“是啊,”霍游云说,“我们是在滨海公路发生意外,但我们为什么会在滨海公路上?因为阿真心情不好,我们陪他去散心;那阿真心情为什么不好?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又扯到石狩真!
“你不知道?”霍游云说:“那我问你,上星期六他姐姐的婚宴上,你和他碰了面,他也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对不对?”
“对。”我不甘愿地答。什么真实身份嘛,我又不是谍报工作人员!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心情不好。星期天我去找他,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你早就知道她是谁?’好吧,我想他指的‘她’就是你,所以我老实答了:对,我早就知道。’结果你知道当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嘴巴仍逞强着,其实心里最柔软的部位早就被霍的话给刺了一下。
“假如你一直很喜欢一个男孩子,可是那个男孩却拼命躲着你,直到有一天你赫然发现心仪的男孩就住你家隔壁,近在咫尺,你却从没发觉,只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这样,你不会难过吗?”
“……”我说:“你的假设的前提错了,石狩真并没有‘一直很喜欢’我。”
“笨蛋!错的是你。”霍游云啐道。“是你的假设前提错了。你一直假设阿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所以你每次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不给他任何机会。”一针见血。
我愣了一下。是这样吗?好,也许我的假设前提真的错了,我不该把小时候先人为主的坏印象当成标签贴在长大的石狩真身上,但我不太能接受霍的另一个说法。
石狩真喜欢我?骗人!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学校美女如云,他没道理反而看上不够出色的我。再说,假如他真如霍所说的从以前就喜欢我,那么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女伴为何一个换过一个?心里想着一个,怀里抱着的又是另外一个,这在男生眼里稀松平常,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一如果石狩真真的喜欢我的话。
“哎呀,你别胡扯了,我不想听。”我走到门边看着霍游云,明显对他下达逐客令。
“好、好。”霍游云无奈地说:“那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今天发生意外之后,阿真很自责,几乎都不开口说话,直到你出现,他才面露喜色。你应该也发现刚刚他的心情变得很好吧?都是因为你。”
我不发一语,将霍推出门外,合上门板。杜绝霍再用“邪言异说”蛊惑我。
生病加上忙了一天,我应当很累。事实上,我确实很累没错,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认床吧。
本来只是想到落地窗前透透气,眼睛余光却意外发现隔壁阳台上也有一个失眠男人。
石狩真坐在藤椅上看着夜空。天空没有月亮,星星却不少。应该是因为半山腰光害较少,所以看得见较多星星,星星也比较亮。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侧影看起来很落寞,有一种沉静萧索的气息,很像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文艺青年(不过我想在这种时刻、地点,不论谁坐在那儿都会很像吧?)。他这个样子完完全全迥异于以前我所认知的石狩真,那个在我眼里只会好斗逞勇和玩弄女人心的浪子。
我无法解释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只能说是鬼迷心窍吧,因为我竟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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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我倚在栏杆上看星星,不敢看他。
我一定是疯了。我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明日下、山后一定得上精神科求诊。
还好两个房间的阳台并不相连,我无须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会抢救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
“啊……你……”石狩真的语气惊喜中混合了困惑。“生病了,不要在阳台上吹风。”
想不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如此温柔。我的脸又热烫了起来,跟感冒发烧无关。他话里赤果果的关怀令我心悸。这个人……应该不是石狩真吧?我想他可能只是一个石狩真的复制人吧,一个基因、长相和石狩真完全相同,但行为和思考模式却大相径庭的复制人。科学家说复制人的缺点就在于躯体相同,思想却可能完全不同。这项“缺点”发生在这个“长得像石狩真的复制人”身上却变成了优点。他好温柔,一点都不像那个恣意妄为的石狩真。好棒的复制人。
哦…”·我想我真的快疯了。
“我不觉得冷。”我双手抚着发烫的脸颊。事实上,我现在觉得很热。
“来,拿去穿上。”
我回身一看,石狩真月兑上的外套,隔着不相连的阳台,把他的黑色外套递到我的阳台栏杆上。
我怔忡踌躇,思考。
目前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真的是复制人;二,我在做梦。我无法判断何者为真。或许二者皆为真也说不定。
避他的,反正情况已不真实到了极点,索性就让事情继续梦幻下去。我取了他的外套穿上,暖暖的,他的体温正包围覆盖着我的身体。
“谢谢。”我一改平时畏缩的态度,看着石狩真的眼睛说。既然是在做梦,那么明天醒来我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泡沫幻影。大胆一点又何妨,梦醒将不留痕迹。
石狩真先是有点吃惊,讶异于我的态度转变;随后便露出一种类似欣慰的笑容,“不客气。”
我和他便面对面地站在各自的阳台栏杆前聊天;两个房间的阳台相距仅一臂之遥,其实很近。
“你不是很怕我吗?”石狩真自嘲地说。
我低着头,手指在栏杆上调皮地弹跳跃动,微微地摇摇头作为回答。一切都是梦啊,一个在梦里对我殷勤体贴的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你今天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棋子告诉我的。”
“棋子?”
“对啁。她先是告诉我你有麻烦,后来又给了我一个地址,我就找到这里来啦。”我抬起脸,对着他绽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