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一方木板上用毛笔写着--私立慈心育幼院。
第四章
陈旧的风琴流泄出轻快的生日快乐歌,曲扬风修长的十指如舞蹈般滑过黑白琴键。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阿健生日快乐……祝阿健生日快乐……”二十几人围在一只蛋糕前唱着歌,木华笑盈盈的站在寿星的身后,“来,阿健,许三个愿望后吹熄蜡烛。”
“前两个要说出来哦,第三个在心里想就好。”虽然眼睛垂涎的瞅着蛋糕,十岁的小伟仍不忘提醒阿健。
“阿健一定又会说跟去年一样的愿望啦,他已经连续三年都说一样的了。”美月笑嘻嘻说着。
“妳管我,人家我们老师说,愿望要每年许一样,长大后就会实现。”正努力学着用嘴巴和脚画画,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成功的口足画家的阿健反驳。
“好啦,阿健,来专心许愿吧,如果你希望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一定要诚心诚意哦。”木华将他的小脸扳回蛋糕前。
“嗯,”瘦小的脸庞看着烛火,两只袖子空荡荡的无法双手合什,仅能以最虔诚的心意道:“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可以画出很棒的画来,然后可以赚很多的钱,第二个愿望是赚到的钱可以替育幼院买一块地,盖一间好大好宽敞的房子,以后大家都有很舒服的地方可以住,第三个愿望……”他闭起眼想了想,默念在心里。“好了,我许完了,木姊姊。”接着他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耶,阿健,生日快乐!砰砰砰--”欢呼声中,有几名小孩拉着纸炮筒朝他喷着纸花,另几名顽皮的孩子则挖着蛋糕上的女乃油追着他要帮寿星“化妆”,一群孩子又笑又闹的玩成一团,天真愉悦的欢笑声洋溢在小小的客厅里。
“好啦,大家都过来,准备要切蛋糕喽。”让他们玩了一会,木华才笑咪咪的唤着。
美月拿着面纸,细心的帮阿健拭净被抹了满脸的女乃油。
坐着轮椅,七岁的阿仁将一只缝得歪七扭八的红色袋子挂在阿健的颈子上。
“这是我帮阿健扮哥做的平安符,可以保佑你健健康康哦。”东西做得很丑,但孩子眼底的祝福很真。
其它的小朋友也陆续送上礼物,木华充当着他失去的双手,一一的帮他收下这些小天使们的祝顺。
“耶--木姊姊切蛋糕。”一群孩子一双双兴奋的眼望向她。
“好,大家都坐好,伦伦,妳帮大家倒饮料,小伟你帮我拿盘子,大象帮忙递蛋糕。”木华井然有序的分配工作。
二十几个小朋友全都乖乖坐定位,等着享用可口的蛋糕。
注视着这情景,曲扬风黑眸微微瞇起。
彷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已六十几岁的丁妈妈,徐徐的嗓音轻轻的在他耳边响起。
“这些孩子从小就没有双亲的呵护,而且有些人天生残障不全,但是只要有爱,就足以令他们快乐了。”
“木华她一直都住在这里吗?”他还以为她那灿烂温暖的笑容是来自美满幸福的家庭,用满满的宠爱所浇灌出来的。
看着木华帮阿健在右臂套上一支铁架,再在前端夹了一支汤匙,他便灵活的吃起了自己的蛋糕,动作熟稔利落得完全不需要仰仗别人的帮助。
敝不得木华要称赞他勇敢又坚强,小小年纪虽然失去了双手,还能这么乐观开朗,甚至为育幼院许下那样的生日愿望,他确实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勇士。
“嗯,她是在这里长大的。这几年来多亏有她帮着我,否则我们慈心育幼院恐怕撑不下去了。”她年岁大了,有很多事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担心的是再过几年,她若是有个万一,育幼院里的院童不知该怎么办,她是曾想过将慈心托付给木华,但是要年纪轻轻的她担下这么重的负担,她也于心不忍。
“育幼院没再请其它的人帮忙吗?”这么一大群小孩,只见院长和木华两个大人,他怀疑她们忙得过来吗?
“白天请了两位老师过来帮忙,偶尔附近一些好心的邻居也会来照应,晚上就只有我和木华住在这里照顾院童。”
“丁妈妈,吃蛋糕,扬风,这是你的。”木华送来两份蛋糕给他们。
丁妈妈端着蛋糕走过去小朋友那边,替他们打开电视,转到他们常看的卡通频道,一群原本笑闹着的小孩,全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
“喂,你干么一直看我,吃蛋糕呀!”不习惯他那黑幽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她,木华颐手替他挖了一口蛋糕送进他嘴里。
曲扬风凝目望着她,“我脑袋有点乱,觉得自己的人生价值似乎有点被颠覆了。我喜欢过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生活,如今才赫然发现,竟有人以残缺的身体活得比谁都还自在。”
老实说在见到阿健和其它的几个身体残障的院童后,他受到了一些震撼,无法想象倘若今天换成了自己失去两只手,他还有办法笑得出来,然而这些孩子们笑得何其开朗活泼。
“我觉得无拘无束是一种心理的状态,并不受限于环境或是身体,如果你的心是自由的,那么即使受到了束缚,也局限不住你遨游驰骋的心灵。”
莉儿贴心的替她送来一盘蛋糕,用手语比着--木姊姊,妳忘了拿蛋糕了。
“谢谢莉儿。”木华也以手语回应,揉了揉五岁小女孩的头发。
“不客气。”女孩腼腆的比完,走回自己的座位,安静的继续看卡通影片。
挖了一口蛋糕送进自己嘴里,发觉曲扬风还在看着她,她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我又不能吃,你一直看我干么?吃蛋糕啦。”
“我在想妳刚说的话信。”
想就想,干么一直瞪着她看,害她被看得好不自在。
“我只是随口说的啦,你用不着那么认真的想,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套适应这个社会的人生哲学,我觉得你有些想法就满不错呀。”
“譬如说哪些?”他兴匆匆的问。
“就像之前你在躲那个想要包养你的女人说的那些话。”
“是吗?”他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生哲理,原来竟只是那些。
见院童们专注的看着电视,木华领着曲扬风悄悄的走出客厅,来到摆了一些游戏器材的后院,坐上了秋千架,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手中的蛋糕,没几口就把它吃完了。
因为蛋糕不是很大,二十几个人分,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块而已,她抿了抿唇,舌忝了舌忝沾到手指上的女乃油。
见她彷佛享用了什么人间美味,意犹未尽似的,曲扬风也在她身边的秋千上坐下,没几口就吃完了手中的蛋糕,觉得味道仅算还好,没她表现的那么可口。
她一脸心满意足的将头往后仰,看着高挂的月娘,笑呵呵的道:“吃得好饱哦。”
“木华,妳怎么会住在这里?”他好奇的问。不是想探人隐私,只是不知为何,他有种想要多了解她一些的念头。
木华将视线投向夜空,沉默须臾后,徐徐开口!|
“我九岁时,祖母被酒醉驾车的人撞死,十岁,祖父被一个跳楼自尽的人给连累了当场压死,十一岁那年,我父亲仰药自尽,到了十二岁,相依为命的母亲罹患癌症去世。为了治疗母亲的病,我们积欠了庞大的医药费,结果,我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被拍卖了,然后,我被邻居送来这所育幼院,从此在这里展开新的生活。”她语气里没有一丝的自怜自艾,有的只是云淡风轻般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