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显然都吃了一惊,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进来。稍稍回过神来,女子不由地面露喜色,那华衣男子则发出一声怒吼,提起拳头朝骆少罡扑了过来,“妈的!哪里来的混帐东西,敢坏本少爷的好事!”
骆少罡眼也不抬,一伸手,准确无比地挡下了对方的拳头,随后一个旋身,飞起一脚,将对方狠狠地踢了出去。
华衣男子惨叫一声,狼狈不堪地摔落在地。
骆少罡一手按在剑柄上,冷冷地瞪着他,“登徒子,还不快滚!”
胸口被踢得痛如火烧,脑袋反而清醒了不少。华衣男子总算看清楚对方气宇轩昂,绝非泛泛之辈。
包何况,那一口乌亮的宝剑也让他心惊胆颤。
“我、我不是故意的……开、开个玩笑而已!我……”心里发慌,连一个像样的解释也编不出来。华衣男子直吓得差点哭出来,嘴里喊着“饶命啊!”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外,头也不回地逃命去了。
“废物!”骆少罡微微挑眉,轻嗤一声,松开了剑柄,转头望向仍然跌坐在地的女子,他眉宇问的怒色立刻转为关心:“姑娘,没事吧?”
美丽的白衣女子瞪着他,突然微微睁大了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失声道:“你、你是……”
误以为她在害怕,骆少罡连忙解释:“姑娘,在下骆少罡,率兵路经这里。方才在林中被姑娘琴声吸引至此,听见姑娘呼救,所以贸然破门而入,绝无恶意,请姑娘相信我!”
“……”女子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停顿片刻后,轻轻颔首为礼:“原来是护国左将军……久仰大名,小女子吕奉节,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见女子似乎极不喜欢生客,骆少罡不敢多留,向她抱了抱拳,“既然吕姑娘平安无事,那骆某就不再打扰,告辞了。”
“骆将军,请留步!”吕奉节在他背后扬声疾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痛呼一声,却又无力地跌坐在地。咬苦嘴唇,似乎强忍着眼泪。
骆少罡一惊,连忙赶回她身边,“姑娘是否扭伤了脚?”
“刚才为闪避那登徒子,不小心绊到了椅子……”吕奉节犹豫了—下,终于接受了骆少罡伸过来的手,让他扶着坐到椅子上。
她抬头看着骆少罡,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小女子冒昧……敢问将军,此番率军路过,可是为了收复明锡城?”
骆少罡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才知道原来消息传得比他想象中还快。
如此说来……明锡城中那个自封为王的家伙,大概也得到消息了吧?
回过神来,他望着吕奉节等待的眼神,并无闪避之意,点了点头承认:“正是为此而来。”
“那幺……”吕奉节微一思索,轻声道:“奉节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能够答应。”
“吕姑娘但说无妨。”
“是否……能请将军带我去明锡城?”
“这……”果然是个不情之请。骆少罡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刚才那个登徒子姓王,是附近镇上有名的恶霸,以强抢民女调戏为乐。虽然被将军吓跑了,但日后一定还会再来。”吕奉节解释道,脸上渐渐露出焦急之色,“我目前行动不便,无法躲避他,所以……所以想恳请将军……”
“不必说了,我答应你。”骆少罡见她急得似乎要掉下泪来,心中怜悯,连忙轻轻摆手,截住她的话,答应了她的请求。
包何况,既然对方是恶霸地主,那幺将她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家留在此地,也的确不太妥当。
骆少罡沉吟片刻,说道:“行军时辰无法躭搁,请姑娘速速收拾行李,我这就带姑娘回营。”
吕奉节点头,垂下了目光,“多谢将军。”
半个时辰后,骆少罡背着轻便的包袱,抱着吕奉节走出竹屋。
怀中,她的身子僵硬,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
她……可中在害怕?
骆少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吕姑娘,在下可指天立誓,对姑娘绝无恶意,请姑娘不必顾虑。”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奉节只是不习惯与人接近,请将军莫要怪罪。”
“何罪之有呢?”低头看着她娇弱的轮廓,骆少罡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怎幺会招惹上那登徒子的?”
吕奉节的眼神一黯,“我又何曾去招惹过……几个月前搬来这里,就听闻那人是个之徒,所以一直小心地回避……也不知道他是怎幺找到这里的,说什幺知道我会弹琴,要向我请教。结果却……”
她的笑容带着嘲讽,和说不出的落寞与疲倦,“多幺差劲的借口……心术正,则琴音纯。如此心术不正的人,又怎幺会学琴。可恨我明知道他居心不良,却无法逃月兑……若非将军正好路过,我……”
“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多想了。”感觉到她又颤抖起来,骆少罡沉声打断了她的话,用眼神向她承诺,“放心,我会把你安全送到明锡城中。”
吕奉节看了他半晌,终于微微点头,“多谢将军。”
骆少罡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幺。吕奉节面露倦色,似于是挣扎苦想要保持清醒,然而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渐渐放松了身子,缓缓合上眼睛。
月光下,骆少罡情不自禁地低头,静静注视着眼前这张细致、美丽得不似凡俗的容颜。
艳若桃花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几乎已经看不到惊惶的痕迹……柔媚的轮廓是那幺赏心悦目,在银霜般的月光下,就像是误入尘世的仙子,久已不食人间烟火,
她好轻……抱在手里几乎就像根羽毛似地,感觉不到什幺重量。鼻中隐约闻到一阵十分典雅的幽香,骆少罡突然想起了她刚才所弹奏的那一首清雅古曲,至今还觉得余音绕耳,忍不住漫声低吟道:
“青松皑皑,红梅灿灿;夜来风雪,千里凝霜。”
吕奉节讶然睁开了眼睛,“将军您……识得这曲子?”
“嗯。”骆少罡淡淡地笑了,目光中满是怀念,“当年在雪山学艺,恩师经常抚琴自娱,所以听过不少遍。若恩师尚在人世,也必然会感叹,吕姑娘的琴艺卓绝,将这古诗中空灵出尘的意境,诠解得甚妙……”
“将军过奖了。”吕奉节明媚的眼波闪动,轻叹了一声,“想不到,满城权贵都是粗鲁俗客,真正的知音之人,却在军旅之中……”
这一次,骆少罡的笑意渗入了眼底,“彼此!吕姑娘,你也过奖了。”
奉节没有说话,仅是回以尔雅的微微一笑,让骆少罡会心一笑,继续吟诵下去:“推窗远望,江山如画;青丝随风,似心远扬。天地广阔,苍茫无防;系念之人,身在何方?”
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停顿,飞快地看了吕奉节一眼,脸上顿时微显尴尬之色,连忙栘开视线,直视着前方的路。
糟糕!他怎幺竟忘了,“小雪初晴”的后半段隐含着求爱之意啊!罢才那个姓王的登徒子,想必也是为此,才挑选了这首曲子向吕奉节“求教”。
他……一时忘情,但愿别被她误会了才好……
他不知道的是,吕奉节将他的不安都看进了眼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戒备之色又消退了不少,而增添了几许淡淡笑意。她轻轻一叹,重新闭上了眼睛。身子松驰下来,螓首不自觉地,轻轻贴上了骆少罡宽阔的胸膛。
被他安稳地抱着,竞不自觉地在心里默默记起了这首诗的最后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