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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女温柔清倌 第12页

作者:皑银

“昨天赚了一笔,李嬷嬷放我假。”等她下了梯子,温柔将手中的竹篮举高到她眼前,“十里香的三鲜烧卖和蟹黄小笼。”

“乖女儿,你老娘的肚子正饿。”温可人亲热地挽着女儿走回正厅。她到后面洗净了手,又泡了壶茶出来,和温柔对面坐下。

“咦,娘开始喝菊花茶了?”温柔喝了一小口,讶异地问。而且还是野生黑菊,很清热降火,却有股苦苦的味道。

“修身养性吧。”温可人耸了耸肩,拈起个小笼包丢在嘴里,边嚼边问:“这两天过淂好吗﹖”

温柔笑了笑︰“每天都差不多啊!无所谓好不好。”

“哦?我看你像是过得挺好,穿那么考究。”温可人又开始进攻三鲜烧卖,若有所思地看女儿,“有什么心事啊?”

“心事?没有啊……”温柔心虚地低头喝茶。奇怪,好象从小到大没什么事逃得过她老娘的这双眼睛……温可人哼了一声:“是吗?小兔,那没事你打扮成这样干什么,色诱你老娘啊?”

色、色诱……温柔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噎死,涨红了脸抗议﹕“娘﹗想谋杀我也别用这种方法!”

温可人不理她,像模象样扳着指头:“除了见客需要,你打扮成这样隆重我总共才见过两次。一次是五年前,你头一天表演,再来就是我搬出红香院那天了……财不露白这句话还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这会儿倒像恨不得昭告天下似的﹖”

唉,被老娘这么一说倒真是……她自己都没发觉呢,只有在心慌时才会如此刻意打扮塑造自己﹗果然知女莫若母,这句话,她不得不信服。

想了想,温柔小心翼翼透露部份事实:“我……最近有点事,我怕会被卷入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温可人有些在意了,“和你昨天去康成少王爷的画舫有关吗﹖”

“嗯……不完全是。”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更怕娘会担心,温柔轻轻哀求:“娘,别追问好不好?”

“娘不想看你这种坐立不安的样子。”温可人叹了口气,顺便将她两的茶杯重新注满。

“我没事……”温柔撒娇地将头枕在娘的手臂上,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楼砂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不觉轻叹了声﹕“娘,为什么有时候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呢?麻烦好象会自动找上门一样!……我是不是做错什么?”

“小兔,你想太多了。”温可人揉了揉她的头,弄乱了那头刨花水修得整整齐齐的发丝,“不过,如果真的累了,那收手吧!娘本来是希望……算了,不说也罢。”

温柔偏头看她:“娘想说什么?”

“没事。”温可人摇了摇头,推她坐直了:“你呢,自己看着办。你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娘相信你的能力,不会把自己弄进什么麻烦的处境。”

经老娘一说,果然感觉好些了。温柔也拿起一个烧卖解馋:“嗯,不去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直还可买马骑。”温可人顺口胡绉,母女两相视大笑。

“好啦!”温可人笑完了,揉揉肚子起身拉女儿,“来,帮娘去把那些洋桃全套起来。”

“又要做苦力啊?”温柔故作无奈地笑着叹气。

“废话!不然女儿养来干什么的?”***自从她和温可人说过话后,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风平浪静,静得几乎有股诡异的味道。王府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实在是十分奇怪的!那日她亲眼看见,行刺之人一个没漏全被活捉。照常理刺杀小王爷是何等大罪,早该有人被推出来,举行游街、斩首示众那一套了。可是没有﹗这两天的杭州街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都有,唯独没有关于王府刺客的只言词组。康成王府……真是神秘得很!

可是,还有另一个发现,才教她真的有些迷惑。她……越来越厌倦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是真的喜爱“妓女”这个职业的吧﹖还记得她十四岁那年刚出道时,每天疲于应付,心里往往是说不出的烦闷。讨厌无时无刻需要端出笑脸;讨厌客人色迷迷的眼光和粗俗言语;更讨厌下流的动手动脚。后来渐渐习惯了这生活,懂得圆滑,懂得凡事不去执着,才慢慢过得自在。虽然每每周旋在张家公子李家老爷之间,心底淡淡的厌恶散之不去,但是,她是安适地过着每一天。那么……为什么现在这股厌恶又开始转浓了呢?

这片房子尽是民屋,都不太高,但是坐在这里,遥遥可望见西湖上点点渔光。温柔双手抱膝坐在瓦片屋顶上,任夜风吹乱一头及腰的长发,想心事想得有点入神了。

罢才见她夜行打扮,小媚还以为主子又要去做梁上淑女的勾当,一张脸臭得像什么似的,再看她竟连面具也不戴,差点当场发疯。还好温柔逃得快,才没让她炮轰到。没费心和这丫头解释,她只是想出来透个气、散散心……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何必多费唇舌。

散心……呵,真不是她的作风啊!不得不承认,心里其实有点慌乱,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她坐在铜镜前,竟和兰灵一般,有了为谁妆扮的感叹?她是真的累了、厌倦了吗?

那么……赚的钱也够多了,她该不该就此收手,来个激流勇退,就将花魁之名拱手让于真正在乎那头衔的封凝香呢﹖正发呆时,眼角突然捕捉到一丝动静。温柔连忙转头,却见来人已稳稳立足于屋脊上,正朝她走来。月色下那人的五官依稀可辨——又是楼砂。

“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温柔笑了,“原来杭州城的屋顶不比街道冷清。”

楼砂也低声笑了,刚才脸上那股冰冷气息瞬时不复见。在她身边坐下,他扬扬手中的酒醰,仰头干了一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有她所不熟悉的光芒闪动︰“那么,敬我们,老是在奇怪的地方撞上。”

温柔偏头看他,心里的疑问渐渐得以肯定︰“那晚的黑衣人真的是你?”

看来,她是懂了他那句“夜来香”真正的含意。楼砂回视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既然会在这里相遇,那就彼此心照不宣吧。”

嗯,的确。差点忘了她没带面具,要是换了别人看见她这个红香院的头牌居然跑来屋顶上看夜景,少不了会大惊小敝一番。

“什么时候发现是我?”抑不住好奇心,温柔不假思索地问他。

“你刚上船时,听你说话的口气就有几分像,再来乐声有魂,听你弹奏琵琶更觉得相似。”楼砂优雅地嗤了一声,低笑,“敢像你这样随兴所致改动节拍的人不多,就像敢像你这样语出惊人的也不多。”

唔……想起那天晚上为求月兑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真恨不得这屋顶突然破个洞让她掉下去。

“你这人有点混蛋……”温柔小声嘀咕。这家伙,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还有,那时他看上去冷冰冰怪吓人的,哪知道现在会变这么多。

嗯,回想起来,好象从在画舫上弹完一曲“春江花月夜”后,楼砂就对她客气许多,难道是认出她的缘故?看他样子挺放松,她随口问︰“那天晚上你到底是去王府干嘛?”

楼砂耸了耸肩:“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他偏头看着她,语气中似有调侃之意,“看你那天一见人动手就往桌下钻的样子,这种麻烦事你确定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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