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发出如此充满生活气息的言论,薛飞急急忙忙地将晾在屋外的衣服收了下来,再抱回屋中。尽避他轻手轻脚,但是刚吃完药睡着的二师傅,还是睁开了眼,“薛飞。”
“在!”薛飞把衣服丢进橱子里,然后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二师傅,要喝水吗?”
薛无名一手撑着床沿,缓缓起身,“你的佩剑,借我。”
“嗯嗯!”薛飞想也不想地跑到自个儿的橱边,把几乎万年不用的长剑交给二师傅。
薛无名接过长剑,以剑尖点地,起身下床,像屋外走去。
薛飞一见不对劲,赶紧跟了两步上去,疑惑道:“二师傅,你要做什么?你不再多睡会儿吗,疯师父会骂的。”
薛无名径自吩咐:“你待在屋中,莫出来。”
“可是……”薛飞跟上前,还想说话,却被薛无名打断,“薛飞,”眼见墙角摆着一筐毛豆,薛无名出脚踹翻,任毛豆荚落了满地,“不将毛豆剥好,不许出门。”
“哦!”一听二师傅吩咐这个,薛飞立刻端了把小凳,乖乖地坐在门边开始拣毛豆剥毛豆,再也不多问了。
薛无名回首望他,见那娃儿一脸严肃地和毛豆搏斗,于是轻轻扬起唇角。继而,他推开木门,跨出屋子。
远远望去,就见山道的顶头,吴子风持剑而立。薛无名轻咳一声,缓步行去,站在他的身侧。
吴子风冷眼瞥来,“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让我打你回去?”
“哈,”薛无名难得轻笑一声,“怎么,大敌当前,倒先起了内讧?”
“哼!逞强!”
薛无名扬唇轻道:“臭味相投。”
“……”吴子风无言,只是一记眼刀过去,表达出“用眼神杀死你”的愤怒。半晌之后,他上前一步,头也不回地道:“站在我身后,只许使剑气,不许近身搏。”
“嗯。”薛无名轻轻应声。长剑背于身后,负手而立,默默注视着底下山道。不多时,便有脑袋疾行上山,共有二十七人。
吴子风冷哼一声,一脚踏上道边乱石,不戒剑骤然飞升出鞘,于半空旋转长吟。顿时,疾风阵阵,沙尘四起,吹起吴子风放任不系的乱发。就在此时,只见数道白光自飞旋的不戒剑上骤然飞出,直向山下道上射去——
“啊!”只听一声惨呼,冲在最前面的那天一流门人顿时被剑气穿胸,身子向后倒去,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山道。
见此情形,队伍中忽有一人跃起蹿出,站定于石阶之上,大声喝道:“吴子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主有心请二位同谋大事,你二人若不识抬举,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哈哈哈!”吴子风高声狂笑道,“既然你们要来找死,老子就大发慈悲,遂了你们这些龟儿子的愿!”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吴子风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只见他立于山道道口,持剑伤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薛无名则站在其后,以剑气伤敌。
可那天一流的门众也并非易与之辈,急奔喊杀而来。特别是为首的那人,武功更是不弱。眼见吴子风霸住道口要地,那人飞纵而来,以长剑支住道边大树用以借力,身形愈快,直击吴子风而去。
吴子风冷哼一声,不戒剑剑气破空。两方劲气迎面相击,爆出层层气浪。就在此时,那人自袖中掏出一把“炽焰弹”,投向吴子风。吴子风挥剑相击,就在斩上炽焰弹的瞬间,一股硫磺臭气弥漫四溢。见此情势,跟在那人身后的天一流门众,竟抛出炎煞蛊!
一时之间,那蛊于半空之中骤然爆裂开来,热浪袭人。道边老树的枝叶骤然枯萎,枯黄落叶在气浪作用之下,飘散漫天。
薛无名眼疾手快,箭步上前将吴子风扯回后方,瞬间挥剑剑气破空掷击那名门人。为首那人立刻近身欺上。不过眨眼之间,已过上数招。吴子风忙出剑相阻,可这一下,已失地利。二十余名天一流门众,将二人团团围住。
吴子风薛无名背身相对,冷眼望众人。为首那人笑道:“两位,比起剑法,霍某确实不如二位。但我众手上皆有数十炎煞蛊,使起来可炸平这山头。若二位一意孤行,莫怪我瓮中‘烧’鳖了。识相的,俯首称臣,归顺我主!”
吴子风冷笑一声,“俯首称臣?!靠!你个满嘴吃大便的,一张臭嘴熏死人!今日我不打你俯首喊疼,你就不知道自个儿带壳的德行!”
那人再不多言,恨瞪吴子风,冲下属狠狠道了一个字:“烧!”
二十余名天一流门众手持蛊虫,刚要下手,却听一人慌慌张张接了那首领的话:“烧……烧……烧开水啦!”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正是薛飞。他右手执一块抹布,正以晃鞭之势击来。而那抹布顶端,竟拴着一个水壶。
抹布卷着水壶的把子,在半空中飞旋,被薛飞武得虎虎生风。
“小心开水!烫着不管嘿!”
嘴上虽说“小心”,可薛飞的行动却与这二字背道而驰。只见他甩起手中抹布,带动着那水壶在半空翻腾——
热水从天而降,诸天一流的门人慌忙闪躲。有些躲避不及的淋着了,立刻被烫得发出惨叫。而手中的炎煞蛊虫,也被开水烫得毙命。
薛飞挥着抹布,滚烫的开水四溅如雨。他走到哪里,天一流门众避之不及赶紧闪开。围合之势顿破。
吴子风不戒剑趁势立出,剑气长啸划空,将那些惧热水而四处逃窜的门众一一击毙。
眼见大势已去,为首那人立刻呼喊退走。
长命山上重归平静,空遗一地血淋淋的狼藉。吴子风将剑收回背后,扭头去望,“没事儿吧?”
“无。”薛无名缓缓摇首。
头一件事就是问二师傅的情况,唉,虽说这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可像疯师父这样偏到耳郭上的也真正是少有。薛飞把抹布和水壶丢在一边,默默蹲在地上,心中泪流千行。
“臭小子,”顺着高度差,吴子风一脚踹上薛飞的背,“你小子倒有些小聪明!”
薛飞一个没留神,被踹得向前一扑,顿时摔了个灰头土脸。他爬起来一抹脸,转身冲疯师父和二师傅“嘿嘿”的笑,“那个……我正好烧开水准备烫鸡毛嘛,顺手就这么拿来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大惊地“啊”了一声,然后垮下脸来去拽二师傅的袖子,“二师傅二师傅,你莫怪,那些毛豆我还没剥完,就忍不住冲出来了……”
“傻小子。”薛无名微微扬起唇角,笑着拍他的背。片刻之后却又敛了笑容,轻声道:“薛飞,这次咱们赢得侥幸。也算天意,趁手有你那热水。只是下次遇此情势,你切不可乱来,趁乱先行离开。”
“二师傅!”薛飞受辱似的大喊起来,“二师傅,薛飞向来最信您的话,因为您不像疯师父那样老是随口吹牛扯皮说乱七八糟的傻话……哎呦!”
这感觉……这感觉……剑鞘击头的感觉,真正是熟悉啊!薛飞痛呼一声,捂着后脑勺哀怨地望去一眼,“疯师父……”
“臭小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吴子风冷眼瞪去,“胡扯些什么?”
“呃,我……我只是想说这个……”薛飞撇了撇嘴角,望向二师傅,“虽然二师傅的话总是最有道理,但是这次这句,薛飞不愿听话。疯师父和二师傅有事,就算是敲烂徒儿的头,徒儿也不会走。怎么说……那个……”薛飞垂了脑袋开始对手指,“怎么说……那个……虽然疯师父很凶喜欢乱打人,虽然二师傅一开始冷冷淡淡的都不爱搭理我,可是……那个,怎么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做儿子的要抛下老子走掉,是要遭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