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位姓牟的小姐分析事情的方法,应该也是有独到的见解才是,不然不会让他那一向纯情、正直的主人也跟著一反常态,堕落到得花钱豢养女人以解决生理的需要。
不过,不要以为做这种事就是龌龊的行径,相反地,此乃天经地义的行为。
举个最简单又浅显易懂的例子。大家都该知道中国第一任移民局局长苏武“北海牧公羊”这个故事,史传被匈奴扣下多年的汉使节苏武,成功地拒绝来自单于所供给的一切精神、物质等享受,最后因为死不听话,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看管清一色的公羊,最后宁死不肯变节的高洁德行,终于获得千秋万世的美名。
尽避他这义薄云天的爱国情操是如此高亢、振奋人心,苏先生可也没有坚持己见,不对他的生育能力低头啊!照样在冰天雪地上打滚,苦中作乐地和胡女生了个小毛头。
可见,“色欲”这种可讳不可免的东西,历代自古以来,在中国人论英雄成败之时,都是一笔带过,不是全部抹黑,就是全部抹白,要不然,能不提就尽量不提。当然,也有特殊大好或大坏的例外。那就是,当英雄堕落自毁时,女人就成了英雄变狗雄的替罪羔羊,得背一辈子的黑锅;再不然,就得变成危害朝廷、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怎样?没想到他这个头壳空空的张雷也会有这种正反两面的观念吧!嘻,不好意思,这都是他鲁少主子有空没事聊他父亲时,常常挂在嘴边的床边故事。
思及此,端正容颜的张雷将视线拉回,专注地看著少主人情妇的侧脸,为她泪流满襟的模样而动容。也许这位小姐并非像老夫人形容的那么怪异、冥顽不灵,毕竟以少主人优秀、高人一等的头脑与以往观人有术的慧眼来判断,不管是挑少女乃女乃或是发泄的情妇,凡是被他看上的人,不是身怀绝技,就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不容小觑。
好不容易,人潮随著几辆小轿车的远去跟著做鸟兽散后,张雷才继续往前路驶去。
穿著白棉衫与牛仔裤的邹怀鲁腾出了手臂,将轻颤不止的瘦弱肩膀揽入怀里,低沉地安慰道:“为盼,别伤心了。”
“我才不伤心!人家快乐的结婚又不关我的事。”她抓著他胸前的白棉衫拭去眼角的泪,呜咽地说:“只是一想到爸爸不理我、不看我,连一句再见都不肯跟我说,好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就……”随即一想,又大声哭号出来,往前一扑,倒进他结实的胸膛里。
他也是同病相怜,一早起来,女乃女乃就躲在自己的房间不肯出来。
他很自然地抬手抚著她的头发,建议道:“如果想回去的话,我们现在绕回去还来得及。”
他这话一出,教牟为盼停止哭泣,眼角上挂著几滴水珠子仰视他的眼睛不语,正要心动时,脑中又浮起那六十封下落不明、惨遭拦截的信,心一硬,忿然摇头,坚定的否决了这个主意。“不!我绝不回去!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你在一起生活,除非是你改变了心意。如果你反悔的话,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独立,找工作养活自己也可以。”
找工作?!你不把老板逼得关门大吉就算阿弥陀佛了!邹怀鲁低头望著自己被她紧揪住的衣服一眼,再挪至为盼抿嘴强抑下泪珠的笃定模样,对她绽出一个薰和、安抚人心的笑容,双手轻捧起她的脸颊,道:“傻瓜!我不会放你一个人逍遥的。把泪擦乾吧!顺便柠乾我胸前的这块衣角。”
牟为盼闻言,窘迫地红著脸,松开小手,小心翼翼地抚平他的棉衫,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邹怀鲁。我会帮你洗乾净的。”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有她的泪,他怎么舍得洗,这件因祸得福的衣服这辈子是不下水了。
“衣服是我弄脏的,我会负责到底。”
“为盼,真的没关系,还挺乾净的。”
结果,她眉一皱,抬手一揪,抓住了他的衣服,把他的颈子拽下,仰头忿然地对他咆哮道:“烦!邹怀鲁,我说我要洗,你就得月兑下来给我洗!”
他双手抵在皮椅上瞠目结舌良久,庆幸自己胸前没长一堆鸡胸毛,否则不给她抓得遍体鳞伤才怪。接著透过后照镜微瞄了张雷一眼,注意到他脸色微转黑青,带著杀机的眼直盯著为盼的背后,才急忙点头应道:“好,好,给你洗!为盼,小声一点,还有别人在呢!”
“有别人在又怎样?不能讨论家务事吗?”牟为盼蹙眉反问道。
他被问傻了!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适不适合的问题。看来他们的思想逻辑运作方式是两个以不同速度、往反方向转的齿轮,很难不咬齿、月兑轨。
“不能吗?”又是一句威胁声。
“能!当然能!”再说不能的话,张雷可能就会当场煞车,扭头对她大吼大叫了。
牟为盼得到答案后,手一松,将身子半转回去,又是低头发呆良久。尽避她嘴上坚持否认自己的伤感,脸上却还是郁闷不乐,心里亦是极度在意牟冠宇的感受。
邹怀鲁眼见如此,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使她快乐。他才刚拿定主意要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时,她又做出了惊世骇俗之举,教他倏地一手掩住她的嘴,一手拉下了隔音玻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牟为盼用力地扯下了他的大手,斥责地嚷道:“我问你做了几个女孩,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为盼,我没有紧张,只是担心我们把话说得太大声,会让张叔叔分神罢了。”要是他是司机的话,恐怕这辆车早已撞上安全岛,搁浅路中央了。
牟为盼领会他的意思,便将嘴附在他的耳朵旁,小声地重复问题。“你到底做了几个女孩?”
“没半个。”他也微转头,老实地回答她。
“我不是说那个‘作’,而是另一个‘做’!”
他跟著露出不解的神情,低头看著她。“我也是啊!应该没有曲解你的问题才是!”
“但你曾跟我泄漏你已吃过蹄膀肉了,这总赖不掉吧!”
不提蹄膀还好,一提到这道菜,他是满脑子的双问号,但仍是风度翩翩地建议著:
“为盼,你真这么爱吃的话,我们乾脆先上馆子吃顿饭好了。我从不知道你是这么爱吃猪蹄膀,看来你挑食的习惯改了不少。”
“谁爱吃猪蹄膀来著?”牟为盼没好气地反驳著,不容置喙地接著说:“只有你们男人才爱吃。”
不到一秒她又收敛怒意,强颜欢笑地抓著他的手臂,右眼珠子闪著怀柔的青光辉,左眼珠子却射出罪不可赦的红火焰,接著拉长面如白垩般的小脸,认真地求著:“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老实跟我说,我不会怪你的。你吃过几次了?”
他哪会记得?记忆力再好的神童,也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吧!他一手支著下颚,努著嘴,绞尽脑汁还是无法想出来。
“我记不得了。”
“不记得,那一定是太多次了!”牟为盼喃喃自语,接著又问:“没关系,从上次你跟我求婚以来,这三年之中有过多少次?”
范围缩小后,自然就容易多了!
“我想想看……大概有五次吧!或者是六次也有可能。”
“六次?太少了吧!会不会是十六次?或六十次?你是怎么算的?”牟为盼杏眼微眯,语带质疑地盯著他。
她摆出一副猫儿被踩到尾巴,毛发竖立的样子,教邹怀鲁直喊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