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杜野手中紧握的缰绳就如同此刻她紧揪的心。事情的真相她得早日弄清,如果炎焰真正目的如她所想,她得在对方有所行动前破坏他的如意算盘,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反正她这条小命,她早就放弃,只要……史德可以平安无事,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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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马匹带到马厩并交给专人照顾后,杜野并没有依照指令立刻回到炎焰的营帐。她来到马厂外不远处,想趁着天尚未全黑,探勘一下附近的地形和环境。
既然有乘机逃走的打算,心中至少得先有个底。
来到架在荒废村落间的营帐区缘,放眼望去仍是一片宽广寂凉的平原和砾地。
这种毫无遮蔽、一望无际的地形环境,实在不适合作为逃走的出发点。
她自顾自地走在营区中,营内已燃起一把把的火炬,照亮昏暗的周遭环境。这似曾相识的军旅生活,让她回忆起以前在约塞时,她和史德两人并肩作战的情景。那种在烽火中浴血奋战、同生共死的患难情感,是她一辈子也抹煞不了的记忆。
她会将两人共有的种种回忆珍藏着,静帮地沈置在心扉深处,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怎么,在想如何逃离这里?”炎焰的声音忽然打断她的心绪,活生生地将她拉回现实中。
杜野的心猛地跳了好几下,不必转头确认,她就可以强烈感觉到他的存在。这冷酷的男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如黑豹般的神出鬼没。
“我……才没有。”她抽回打探远方环境的视线,嗫嚅地答着。
“你有,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他来到她身边,低望她一身男装的靓样。
身着男装的她清瘦挺拔,英气逼人,模样煞是好看。他深信他生来就适合这身装扮。
“我只是想找水喝,所以才耽误了回营帐的时间。”她知道他在打量她,也知道他正在揣测她此刻心底的想法。他那灼热的视线逼得她走投无路,下意识地便想从他的视线下逃开。
“等等,谁准你走的?”她欲逃的动作在他的吓阻声下凝结。跨没两步的脚程,硬生生地被挡了下来。
“我想回营里休息,请让我走。”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情和他一争高下,一整天的行程走下来,她已疲倦不堪,只想喝口水好好休息。
“没人告诉你,你这随身侍从没有权利休息,在主人尚未休息之前,你胆敢提出这种要求。”他说话的同时,一双如鹰般深锐的眼眼着她的。
他知道身负重伤的她不该出这趟远门,此时她的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想必是累坏了。他并不期望她的身体状况能硬撑到现在,此时她还有体力站在这里跟他争执,他对她已另眼看待。
“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他高大的身影挡去她的去路。此时,天色已全然转黑,在阒黑的大地中,他黑色的身影更显得庞然阴森。
黑色相当适合他。
“你比之前识相多了。”这句话褒贬参半,他谑笑一声,从口袋中取出一纸新月型皮袋,交付到她手中。
她不解地看着他,手中握着那只装满液体的羊皮袋。
“这片干燥地区没有水源,就算有,现在是枯水期,也找不到水喝。”他的神情依旧冷然。
“这是你专用的水袋,我不想无功受惠。”她拒绝他,毫不迟疑地退还那只羊皮水袋。
“你胆敢拒绝我的好意?”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是拒绝又怎么样?”她显然已被他的霸道态度搞得失去耐性,她绷着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你……给我站住!”在暴怒前,他试图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杜野终当作耳边风般,毫无目标地往前奔去。
黑暗中,微弱的视线让她搞不清楚方向,她只想离他离得远远的。只要能够远离他,奔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远离他……
她迈开脚步,使尽全身力量直往前冲。
她的脚好累,身体好倦,然而她就是不允许自己停下脚步倒下。她要跑到筋疲力竭,跑到月兑离这个男人的势力范围为止。
不知在黑暗中跑了多久,杜野终于不支倒地,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已远离燃着火把的营区好一段距离。此时她身处一片黑暗中,虽然黑夜侵蚀她的恐惧,却也为她披上保护色。在黑暗中,就算炎焰再有本事,也绝对找不到她。
杜野趴倒在地,气喘不已地倒地休息,同时庆幸自己利用黑暗终于月兑离魔掌。纵使身体极为不适,她仍准备立即动身,好一路奔回旧时的约塞领地。
就在她休息了好一会儿,准备自地上起身时,一个残酷的身影将她逃走的美梦彻底打碎……是他!
原来她并没有甩掉他,他就站在她眼前,离她仅几步之遥。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我面前说跑就跑。”炎焰的声音冷到极点,黑暗让她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她垂下眼帘,不愿见他气极的冰冷表情,也没有勇气和体力再和他周旋。
“既然被你逮到,我自认倒楣。”她同样回以冰冷语气。
这次恐怕劫数难逃,她听得出他语气中所隐藏的震怒。他大可一气之下杀了自己,对他来说,她这条小命或许还不够泄愤。
就在她静待自己死期临来,冷不防地,他的气息忽然包围住她,她一惊,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然而她的双手却被抓得死死的,动弹不得。黑暗中,她根本无法探知他的任何行动。
“你做什么……”她低呼的话语尚未结束,一股温润的触感覆上她的唇,接着一道温暖的液体自他嘴中传入。随后,随着液体而来的辛辣触感仿佛要烧了她的味蕾般,瞬间灼烧她整个口腔和咽喉。
那羊皮袋中的液体不是水,而是……
“不!”她反抗着,抗拒中有着不安和惊恐。
“喝下这些酒,它会让你身体暖和的。”灌完口中的液体,他再度饮仰羊皮袋,准备亲自喂灌到她口中。
“我不要喝,你不要逼我……”原本缺水的身体一接触到含水分的酒精,更加速其血液循环。酒才一口下肚,杜野便已感到醉意。当他再度覆上她的唇,强灌入更多的液体,她的脑袋已呈半昏迷状态。
疲倦、头昏、酒精全是罪魁祸首。
“喝点酒对你身体有好处,这片大地入夜后会很冷。”炎焰再度灌她几口酒。
好一会儿后,当他确定怀中的她已酣然入睡,安然地紧紧倚偎在他胸膛,他这才满意地收起羊皮酒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此时,遮蔽在夜空的云雾散开了,较洁的月光透过云层,从顶上洒下珍珠般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上的两人。
炎焰笔直地站在荒原中,望着怀中的杜野,忽然感到一股莫名伤感,他希望怀中这个坚强而又倔强的女孩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他爱上她了吗?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让他害怕。
在铺满银色月光的大地上,拖曳着重叠的两条身影,直到黑色大地的尽头。
炎焰抱着她回到营帐,看着她沉沉睡着,这才放心地离开他的营寝。
☆☆☆
才一踏出营寝,此次任务同行的副队长就前来报告。
“队长,有公主的消息了。”
“喔,这么快。”他颇意外,消息到手的比预料中还来得早。
“亚希公主现在人在这个位于哈希姆和约塞边界的商业小城,距离我们大约有一天的路程。”副队长拿出地图,指着距离首都不远处的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