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只有他懂得欣赏她,说得更直接点,不会有第二个人消受得了她,除了他,谁还有权享受她的好脸色?
她该是属於他的!
这么想有些自私。以前吃不消她的不近人情,现在却又希望她继续不近人情;他不想当她的瓮中之鳖,却把她当成他的瓮中之鳖。
他运动纯为兴趣,她则为练唱;她的拼劲,他自叹不如。
只是,想不到她竟也有馀力、有那个心情招蜂引蝶,这一向是他的专利,她才是该紧张的那一个呀!
从头到尾,高显明都没看见他。
女王不愧是女王,分了手,不但没失恋症候群,她还比以前更活跃,他却像个白痴似单方面惦念……
侯灿玉的馊主意果然杠龟。他亲近她的朋友,她过得可也不寂寞;他们互别苗头,谁都不肯先低头。
还要坚持?
就在骆家尧渐渐动摇的时刻,他忽然被告知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消息。
“听说高显明搞上了个资产阶级,上个礼拜有人看到对方开宾士来校门口接哩!可惜没看清楚车里面的人长得怎样,听说好像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
好事者在第一时间转述给他听,然后注意他的表情。
“可能是她家人吧。”骆家尧强笑说。
明知她没这个家境,他仍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或许,那是她亲戚?亲戚的朋友?……
唉!他们的僵局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吗?
※※※
要想抢得骆家尧,她先要表现得大方些,将气氛弄好,再寻找切入时机。至於爱不爱他?……事到如今,就不必深究了。
算准骆家尧的练球时间,高显明准备好一个友善微笑,迎上前。
“嗨!”
温柔大放送却换来骆家尧莫名其妙的一瞥。
“嗨。”
然后他总算有了反应,但他竟是略过她,对俞美音致意!
“看不出来他会这么小家子气,算什么男人嘛……”
俞美音的牢骚仿佛为她抱不平,又像是沾沾自喜,暗里不晓得藏什么玄机,高显明没听进去。
他们的协奏曲馀音嫋嫋,后续不断,依旧是对立抗衡的调性,仿佛要战到无止无休的地步;他不露倦意,她当然也要斗志高昂!
谁怕谁?
“小心!”
一声警告传来,高显明向来敏捷的运动神经却因为心情不佳而暂时怠堡,一颗天外飞来的排球不幸砸中她的后脑勺。
“痛……”
斑显明捂著后脑哀叫。又是排球社惹的祸!球技这么烂!难怪年年校际比赛都在第一轮就被淘汰,难怪他们规模那么小,哪像骆家尧所属的篮球社,战果辉煌——
去!吧什么连这种时刻都想到他!?
“高显明,你没事吧?”俞美音扶著她问。
排球社的家伙们这时围了上来。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我们送你去保健室。”
一分钟后,高显明已经被“抬”到目的地。
她被迫躺在床上。
“会不会头晕?想吐?如果会的话,可能有点脑震荡倾向……”护士小姐说:“你先躺下吧,等醒了再观察一下,最好去医院照张X光。”
护士小姐未免太过郑重其事,还有排球社员也是,这么小题大作干什么?
除了后脑发痛,她没什么太大的不适呀!
小小的保健室里挤满人,排球社员进进出出,交头接耳,吵得她头更痛!斑显明昏昏然发现怎么人愈来愈多,抬头一望,赫然发现骆家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保健室的门口。
“你来干什么?”高显明诧愕了下,没好气问。
骆家尧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听说你骨折又脑震荡,快挂了……”他瞄瞄俞美音,眼有责备之意。“你还好好的嘛!”
“所以你才赶快跑来送终?”高显明笑得假假地。“没机会让你『瞻仰遗容』,抱歉了!”
他顺著她的口气,满不在乎接下去说:“我还没收过喜帖,就要先送白包,感觉怪怪的,所以还是来确定一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平白招待旁人看场好戏,莫怪排球社员迟迟不肯走人。
校园传奇破灭,后遗症就出来了,就连故事的后续发展也一样吸引人,他俩更是难以摆月兑对方的影子,难以忽视对方的存在。
这是孽缘吧?
“咳!不相干的人请不要挤在这里,出去出去!”护士小姐出声,排球社员三三两两地走人。“喂!等等,你别走——我说的是这位帅哥,不是你们,其他人出去出去,不要凑热闹!”
“那……任务达成,我也走啦!”
俞美音才这么说,高显明莫名心慌,急急地叫:“俞美音,等一下!你——你为什么找他来?”
“本来我是想去找他来的,可是门一打开,他已经站在那里了!”这话拆了骆家尧的台,他略显狼狈。俞美音又说:“我只是报告一下你的病况而已,他就冲进来了——啊?为什么我这么好心咧?可以让刘雅琴不爽的事,我很乐意做。就这样了,你们慢慢聊,拜拜!”
她挥手,跟在排球社员之后。
保健室里顿时一空,连护士小姐都不晓得闪到西伯利亚哪个角落去了,独留她与骆家尧。
这么明显的撮合,让高显明又好气又好笑,她有感而发说:
“奇怪,以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谁都认为我配不上你;现在我终於跟你分开了,这些人又好像不甘心,非要看我们有什么后续发展不可。你说,他们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认为你配不上我?”骆家尧奇怪地问:“你才觉得我高攀不上你吧?”
“我哪敢呀!”她酸溜溜地说:“从小学开始,老师、同学、你表妹……哪个不是这样想?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还是嫌我不配你。大少爷,你一点都不觉得?”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被你嫌得有够惨!嫌我混,嫌我风骚,结果你现在还不是一样?”他反驳。“大小姐,凶手是你好不好?”
“我哪有!?”
“你明明就有!”
他们眼瞪眼好一会儿。她一头雾水,不懂他的意思;他也觉得这么下去结也解不开,有些厌腻,於是叹了口气。
“你干嘛?”她戒备问。
“我觉得好烦!”骆家尧意兴阑珊说:“如果可以喜欢别人,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可是……”
“那你就去喜欢别人啊!又没人阻止你,刘雅琴不是对你很有意思嘛?”她嘴硬说。
丙然不行!骆家尧又叹口气。
侯灿玉那套玩法,声东击西、打迂回战,根本不合他的胃口。而且,高显明对第三者不但没危机意识,还把他推得更远!
斑显明虽有些现实,但却不是个懂得耍心机的人,她只会意气用事;这招根本没用。
他也是个直肠子,玩不来爱情游戏,他决定让步。
“我对她没兴趣……我只喜欢你,一直都是。”骆家尧认输似说。
突来的告白,高显明没什么实在感,整个人呆住。
忽然“赢”了,她仿佛绷紧的弦一松,整颗脑袋空了,气也泄了,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怪的……
“你不相信我?”他就著床边坐下,沉声问。
“不是……”她茫茫然说。
开心?鼓舞?为什么不是胜利的喜悦?
明明计画过很多次,如果她赢了这场仗,让他承认爱她之后,她就要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嘲笑他一番,再痛快地用了他。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如愿以偿,但除了心跳加速,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莫非,她要的结果,不只如此?她揉揉晕眩的额。
“是不是头痛?”他焦急扶住她的头。“我去找护士小姐!”